他现在只是一个字都写不好的小老头,会因为吃不到一块糕点而发脾气,会睡很长很长的午觉。
可能,未来某一天,他会长睡不起。
宁苏意思绪纷乱,勉强定下心神,拉着井迟进了书房,脸上挂着温和柔软的笑:“早就回来了,见您在写字,没进来打扰您。”
老爷子颔一颔首,目光落在井迟脸上,眯着眼定定地看了他好久,像是在努力辨认。
井迟没急着打招呼,等他认出自己。
半晌,老爷子一笑,张张嘴,吐出几个字:“是小迟啊?”
井迟挑眉,面露惊喜,没想到他还能认出自己,他原本都做好了自我介绍的准备。闻言,他连忙到他跟前去:“是,我是小迟,过来看看您。”
老爷子指了指桌案上的字,一脸期待地问他:“我刚临的字,怎么样?”
井迟和宁苏意的目光同时落在宣纸上,相比较以前那一手笔走龙蛇、银钩铁画般的字,眼前这幅字实在差太远了。
力度不够,字形也是散的,上面还有不小心滴落的墨点。
井迟看了看老爷子,露出一个笑,没虚假地吹捧,也没贬低,照实说:“我习过几年的字,跟爷爷比都不够瞧了。”
老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指着笔架上方才使用过的毛笔,缓慢地跟他说:“写……写几个字我看看。”
井迟“啊”一声,表情滞住。
宁苏意在一旁看着,强忍着没笑出来,感觉他的表情像是没提前做好准备,临时被老师抽起来背诵课文。
井迟当然不会拒绝老爷子的要求,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旁,提起笔,酝酿了片刻,在老爷子用过的那张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老爷子偏头看着他,笑容可掬:“控笔还行。”
这个评价是勉强算合格的意思,井迟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清楚,写的字不怎么样,尤其是在老爷子这种对书法造诣颇深的人眼里,更是不值一提。能得他一句“可以”,已属难得。
井迟搁下笔,恭恭敬敬道:“我回去继续练,以后再找机会写给爷爷看。”
老爷子很是满意:“好。”
爷孙三人聊得正欢,珍姨站在门口,象征性敲敲门板,笑着说:“可以开饭了。”
宁苏意动手收拾书桌上散乱的东西,等她整理完,井迟推着老爷子,先到卫生间帮他洗手,然后推到餐厅。
宁宗城、宁宗德、宁屹扬已然落座,邰淑英端上最后一道菜,也坐了下来。
珍姨缓步从楼上下来,搓着手,面色几分为难:“我敲了几下门,安安没应,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喊了几声,他也没理我。”
宁宗城神色郁结:“这又是怎么了?”问完这一句,他陡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宁屹扬,怒道,“你又骂他了?”
宁屹扬不答。
宁宗城气得摔了筷子:“有你这么当爹的?自己的孩子也不当回事,就指着外面那个狐媚子生的,我看你是脑子里装了屎!”
有外人在,宁屹扬脸色一霎变得难看极了:“够了。”
邰淑英听了,先看了看对面的井迟,他倒是神色如常,没表现出异样,她自己却尴尬得不行,给丈夫使眼色,让他帮着劝说一下,别闹得太难堪。
宁宗德清清嗓子,沉声道:“都少说两句,先吃饭吧。一会儿让阿姨给安安单独做一点吃的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