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戳破的纸,烦躁的将笔一扔,纸团成团跑到篓子里去。往后一趟,看着了安净手换衣。
他背对着柏逐昔,解下了扣袢,将外袍脱了下来整齐搭在一旁的云纹双翘椸上,然后去屏风背后擦净身子换了里衣。
不知他之前在北川寺跟着哪位师傅练的,柏逐昔瞧着他身形好像壮了些,趁他弯腰的时候从衣服的领子开口望过去,隐隐能瞧见胸前的肌肉。她都忘了自己还在生气,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了安洗完脸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不回答我?”
她回过神来,将笔递到他手中:“陈情书,你写了让人送去衙门。”她自认自己是个没什么才情的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了安来比较合适。
既然大娘拿不出证据,那便让官府的人自己来查。她想了许久,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官府的人亲眼瞧见俩人没有夫妻恩情,这事便也解决了。
虽说陈情书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信的人要能引起官府重视,但她想着陈情书多少也要写得好点。自己肚子里那点墨,实在是写不出什么动人心弦的话语。
了安洋洋洒洒写下一篇,不至于长到让人不想看,也没有短到毫无修辞。柏逐昔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好读书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事情,她只能陈述事实,了安却能旁征博引,将一件小事叙写得令人动容。
眼瞅着她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眶一红,泪水竟啪嗒而落。
“怎么还哭了?”了安忙抽走她手中的纸,递了手帕给她。
柏逐昔拿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捂在鼻子上,一使劲,将鼻涕给擤了出来。帕子从眼前划过,稳稳落入废纸篓中。一番动作流畅又让人心惊,了安眉头一跳,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又取了条手帕给她。
“你写得太感人了。”她抽抽嗒嗒的,又擤了一次鼻涕,依旧将帕子扔进了废纸篓中。
听她这么说,了安总算是舒了口气。
陈情书交给官府之后,柏逐昔告诉大娘不管在家中还是人前,都要做出一副对丈夫热情依旧的样子。她虽不明白,却也照做了。
本以为柏逐昔是想着这样做会让丈夫回心转意,没想到这么做之后反而惹得丈夫心中不快,人前连样子都懒得装,对她无比冷漠,人后更是厌恶非常。
大娘本还有些难过,柏逐昔却告诉她是时候了。于是一纸诉状递到衙中,竟是判令当场和离。还附了一纸文书,明示两人从此陌路殊途,再不相干。
有了这纸文书,大娘才算是真正的恢复了自由身。
大娘从没想过,少年夫妻的情分会随着岁月慢慢流逝。她年少时也和交好的姐妹一样,觉得嫁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伤自己心最狠的会是枕边人。
拿到官府文书之后,她给柏逐昔送了好些东西,几乎都是些自己做的点心,还有京中时兴的一些簪花。不贵重,却满含着她的心意。
“这些东西还望娘子不要嫌弃,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才还得完。”大娘说着,竟是作势要跪下。
柏逐昔赶紧扶住她,没让她跪下去:“能帮上忙就好了,哪里还值得您这么费心。缈清,将东西都收好。”
东西还是要收的,这点礼数她还是清楚,若是执意不收,大娘可能会觉得自己瞧不上这些东西。收了也算是大娘还她一份人情,日后也不会总惦念着自己受人恩惠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