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全都阵亡在沙场上,只剩她一个人回来,她心里的难过亦无法言说。
死在边境的人太多,没办法把他们的尸首运回来,所以一并埋在了边境,也没有竖碑。大夫人说不要给他们立碑,只在同袍堂中摆灵位祭拜即可。路平儿在城中找好了店家,让人给兄弟们做了牌位,只等着她去将那些牌位都给带回来。
她的腿还没好,但拄着拐走路已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城去找路平儿,却在衫罗坊外面看见了了安,他替她写好了经文和灵幡。
那些牌位整整齐齐搁在箱子里,只有大当家的牌位上没有写名字。
“大哥的牌位,让大夫人亲手写吧。”路平儿亲自把那些箱子搬上车,大当家的牌位他用一块布包好了抱在怀里。
她研了金漆墨,把毛笔递给大夫人。
“你大哥没念过书,我接受他之后教他写字,他嫌烦,除了我的名字别的一个字儿也没学会……”
她听大夫人说过她和大当家的事,那时她被逼着嫁给一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又嫁得远,心中本就不快,一直哭着。花轿走到山上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大当家带人下山做事,遇上这一队人,把他们吓得鸟兽四散,只剩大夫人还坐在轿子里哭。
本没有劫她的心思,只是听她一直哭,大当家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便解释说他今天没有劫人的打算。谁知大夫人硬生生怼了回去,隔着花轿的帘子说自己才不会为了什么狗屁山匪哭,只是不甘心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少年气性上来,他便用刀挑开了花轿的帘子,一把扯了大夫人的盖头。方及笄的少女娇俏可人,又长在深闺中,哪里见过这样孟浪的人。本来已经止住的哭声又起来,刺得大当家耳朵生疼。
“现在咱们见过,也说过话了,也算半个熟人吧。跟我走吧,总好过嫁给那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心动了。
大夫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就吓得说不出话来,直接被他扛上了山。
一开始她也闹过吵过,后来家中的消息不断被送上来,她家里人知道她被山匪劫了,竟也没说要报官救她,只当家中没有过这个女儿。退了人家的彩礼,闭口不提这场婚事。
之后大当家总是想办法逗她开心,她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人。
这本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她只是被逼得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好在大当家只有一颗心,满满当当只装了她一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笔头在墨里转了一圈,带着金粉的墨落在那抹黑漆的灵牌上,她扭开头没去看。
她的大哥啊,一辈子没学会什么什么,只学会了他娘子的名字。那三个字,便是他这一辈子的真心。
同袍堂原本就很大,改成灵堂也没花多少时间。大夫人领着寨中妇孺们在灵堂前祭拜,燃了一炉子的香,整个灵堂都缭绕着烟雾,让人睁不开眼。
侦侦和阿查又上了山来,本就伤心兄弟们阵亡,看她腿伤着,更是难过。非说要照顾到她腿好,任这两个丫头怎么哭闹她都没同意,等她俩敬了香便让路平儿带着她俩回城去了。
她躲在房里不愿出门,大夫人又领着阿琢来看她。阿琢生得乖巧,性子也讨人喜欢。上学堂之后更是会说话,进房来就跪坐在她床边说话逗她开心。
大夫人坐在桌边和妙仪一块打缨络:“等你腿好了,就去见见林大娘子,打扮得好看些,我让平儿给你备几套鲜艳的衣裳。”
“等兄弟们丧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