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在车里补个回笼觉,正是他的车技让我直到下车都没睡成。
汽车被他停在一个叫王牌汽车修理厂的车库里。
“这破车离合有点松,我在给人修修,玫瑰你带他俩先回去休息。”
潭安拉着我一路跟在玫瑰姐身后。
天也亮了,街角的野狗蹲在破碎的垃圾袋旁,刨个不停。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城里,街道看上去要比县城宽敞得多,与县里的泥地大有不同,阳光洒在建筑旁,碎了一地。
我们拐进一条小巷,巷子里不少人骑着自行车,驻足早点摊前。也有几个大叔,排着长队,依次从井里打水,双手呵着暖气。
玫瑰姐熟练地用钥匙捅开楼下大铁门,我们跟着她上楼。
楼层台阶很长,长得一眼望不着头,麻麻赖赖地延伸着,一层楼住了有七八户人家。我小心翼翼地盯着她脚,生怕她高跟没踩稳,一个趔趄朝我们身后倒来。
气喘吁吁爬上四楼,她从包里翻着钥匙,隔壁的收音机声嘈杂地传来,还有老人跟着唱京剧的嗓门,我怀疑整层楼都能听见。
我和潭安先进门,玫瑰姐支着脑袋冲隔壁喊:“死老头,吵死了。”
嘈杂声伴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
一根烟再次在客厅燃起,客厅不大,很快弥漫到我们卧室。
卧室里除了床就只剩个小书桌,墙面也惨白惨白的,书桌一侧摆了个小花瓶,瓶子里插束玫瑰,根部早已泛黑,花朵耷拉着,旁边长了枯叶,一旁落下几片玫瑰瓣。
潭安铺开被子,很快睡了下去:“妹妹,休息会,下午带你出去耍。”
床不大,刚好容得下两个人,却被她一床被子占了全部,我迟迟没有躺下。
“就这一床被子。”她说,“咱俩挤挤好。”
除了我把黎落当作家人般,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更何况还是同被,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关严门窗,拉紧了窗帘后缓缓躺在她身旁,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被子里不断传来奇怪的香味,惹得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临出门前她唤我把腊梅带着,我不应,她便一次次苦苦哀求:“好妹妹,你带着它准拉风,我以人头担保不会弄丢它。”
我终是拗不过她,答应带出去,但必须装在我荷包里。
我跟在她身后穿过大街小巷,七绕八绕地来到一块大空地,看上去像是一座废旧工厂,所有的窗户都破碎不堪,工厂里面也空旷旷的,除了几根大柱子立在里面,足以撑起两三层楼高。
工厂后门有一块空地,隔老远就能听见外面不断轰鸣声传来。
不少摩托车正绕着空地来回行驶,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不同位置,有说有笑,有男有女,头发红红绿绿的,看上去起码二十出头。
“老大,我在这。”潭安冲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喊。
人群里有个红头毛的坐在台阶旁,歪着脖子,眯缝着眼朝我们看来。
我倒是吓个半死,半天不敢往前迈步,直到红毛带着两个小弟立在我们身前。
他看上去又高又瘦,上面裹了件米黄色外套,下半身搭了破洞牛仔裤,揉着通红的鼻子。
“安仔回来啦。”他笑,伸出手勾住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