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的造型在夜色笼罩下十分吓人,像个张牙舞爪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能将活人一口吞掉。寒风透过石块缝隙呼啸而过,发出阵阵怪声,如猛兽般低鸣,又如恶鬼索命般凄厉。我蜷缩在假山旁,吓得直抖索,望了眼四周,没见到一个人。
“潭小爷。”我小声唤她。
一只手忽然从天上落下,停在我脑门前,吓得我控制不住叫了出来,向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倒,这才看见潭小爷,她就靠在石头上,甩去眼前的刘海,偷偷笑我:“木子你胆子真小,上来吧。”
我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住凸起的石块,一脚蹬了上去,挨在她身旁。她的手冰凉依旧,和石块没什么不同,我甚至都不知道哪只手摸的是她的手,哪只又是石头。她身旁的空间也不多,错落的石块刚好撑起一个足以坐下两人的平台,我不敢动,脚下是一米高的落差,在黑夜里竟变成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哆嗦着不敢往下看,真不知当初是怎么想的,一个真敢约,一个真敢来。她一只手环着我腰,把我往里揽了揽,提醒我别往下看,看看远处的夜空。除了惨白的月亮,我当真看不出什么美感。
潭小爷伸出一只手掌在我眼前,微微抬起,月亮安详地躺在她手心,角度不偏不倚,她冲我笑:“木子,美不美,像颗珍珠一样。”我被她的把戏所吸引,静静地看着,她把头靠在我肩上,闭上眼不再说话,我真的怀疑眼前的潭小爷还是不是白天见到的潭小爷。
不自觉地,我握住停留在眼前的手,一股冰凉的触感直击心底,比屁股底下的石块还要凉,我多少有些关心她:“晚上很冷的,多穿点。”
潭小爷电打了似的,抽出手从我的肩膀离开,眺望远方。我补充道:“你别多想,我怕你冷。”
她忽地跳下,抬头看着我,又甩了下刘海,向远处走。我不敢跳,坐在石块上伸出双手希望她能在下面接我,却发现她越走越远,留下一阵寒风和怪声萦绕在旁。
“接我下来,我害怕。”我嚷嚷。
“走了。”她摆了摆手,头也没回,消失在黑夜里,“再见。”
我把该死的见面称作恶作剧,因为她害我感冒了。
乃棠替我打了杯热水,几颗枸杞飘在保温杯水面上,红红的,圆圆的,像我冻得发热的脸颊。她问我去哪了,我不敢告诉她晚上的事,便扯谎说文老师想要回腊梅,她没有多问,眼神怪异,写满不信,却只让我早睡。
天越来越冷,就连体育课上,不爱运动的我都自觉地绕着操场多跑两圈,试图赶走刺骨的寒气。我曾多次望向初二教室,没再看见过潭小爷,也不敢主动去找她,心里一直有个结,我想让她朝我道歉。
自她把我留在假山石上后,我不断低声念叨她的名字,几分钟过去都没见她再回来,真是铁了心了要整我般,最后还是怪声把我赶了下来。我索性闭上眼往下一跳,好在距离不高,我滑了几步手扶着地跌在地面,手掌摩擦得滚烫,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