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的礼仪很繁琐,接近午时才到尾声,林元吉、林一诺以及几位族老一一酹酒于地,焚经烧纸,整个祭祖仪式走完,嫡系及其拥趸一起去了林府,早就分出去的旁支则各回各家。
林府远香楼大院里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饭菜,一共布置了十张长食案,六张坐了男丁,四张坐女人和小孩。
这些菜放在大唐任何一场宴席上都算得上大餐,原料委实不错,不仅有羊肉、鹿肉、牛肉,还有鱼脍、螃蟹和大虾,但烹饪手法无非就是蒸、煮、炙三种,无油少盐,顶多加些胡椒。对于吃惯了炒菜的林一诺而言,自然是称不上美味。
但林一诺在这个场合里本身也不是为了吃喝,作为林阀明面上的下任阀主,在这种日子里自然要出现在众族人面前刷刷脸。
林一诺坐的这一桌十二人基本皆是林阀内部的掌权人士了,有阀主林元吉及其两个儿子,还有四位族老,其中两位有官身,两位是辈分特别大。剩下四位并非林氏族人,算门客,投靠林阀,现在也都是官身。
有曾跟过林无缺的族老林旭峰笑问:“阀主,如今小阀主已经十六岁,是不是可以给他肩上加点担子了?”
林元吉双目沉沉地看着他:“诺儿尚未娶妻,说这些为时过早。”
林旭峰紧跟不放道:“这是两码事,林阀迟早要交到小阀主手里,如今也是时候让他接触下我们的产业了。”
林学贤笑着道:“三弟最是不喜束缚,过些日子还要奉皇命出海哩,恐怕没有管理产业。”
另有一位名叫宋远的说道:“此言差矣,管理产业又不用亲力亲为,小阀主大可以让手下的人才出任嘛。这十六年来小阀主一直住在浮云山庄,诸事不管,都快令这个江湖忘记他是我们林阀的小阀主了。”
林一诺道:“某之前年幼,家母又是女流之辈,担子全压在了二叔和几位叔伯身上,实在惭愧。如今我们庄里也养出了一些人才,如族里有需要,他们定然全力以赴。”
“某听闻小公爷在长安弄出了什么烈酒,一瓶要卖到四、五千贯,但最终这种可以传家的方子小公爷却献给了皇帝,不知是否为真?”有一位长得颇为潇洒英俊,做文士打扮的人开口说道。
此君名叫朱明杰,算是林元吉的谋士。
林一诺对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确实有这事。”
接着他不等对方开口又说道:“这次我手上还有一批烈酒正要拿出来售卖,只不知放哪家商铺好些。”
宋远直接道:“小阀主你愿意放哪里就放哪里,只是这东西是你自己的,并非林阀产业,不能混在一起让你吃亏啊。”
林一诺笑道:“这一批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我朋友的份,因此只是寄卖,确实不能算族里财产。不过眼下我已跟他协商好,烈酒的产业归我,而我则打算让族里买下几个酒庄,直接改造成新的酒坊,算作族里公产,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他如此说均感诧异,其中一个忍不住道:“是那种烈酒?我手上倒是有一瓶从京城流过来的烈酒,不知跟小阀主说的是不是一样?”
林一诺向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伺候的青衣当即抱出一个酒坛子,端了上来。
众人看着装在坛子里封着黄泥的酒,均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对于好酒的人来说,美酒的吸引力太大了,尤其这一坛又是价值近万贯的美酒!
林一诺淡淡道:“打开让众位叔伯尝一下。”
青衣躬身道:“是。”
瓶塞打开,给众人一一满上了酒,桌上众人除林一诺及林元吉外均直起了身子,眼中露出馋色,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
“啊!好酒!好辣!这才是真正的酒啊!”宋远第一个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瞬间就红了眼珠,满口酒气。
其他人见了哪还忍得住,纷纷开始灌酒,待青衣满院转着给六张长食案的男丁都斟满酒杯时,前头先喝的人不少已经开始发酒疯了。满院哭哭闹闹、唱唱跳跳,好不热闹。
林一诺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果酒,却被宋远一把抱住了哭:“呜呜呜……老子当年跟着你爹出生入死,大杀四方,本以为能杀一辈子,谁知道最后你爹却先去了……”
又哭又笑,嘴里说着胡话,林一诺好不容易推开了他,正要整一整衣角,正此时,他心生警兆,耳边扫来一阵拳风。
他乘势一转,躲开了偷袭的一掌,却是红着脖子的朱明杰打了过来,嘴里嚷着:“小子,让我试试你的本事,到底凭什么当林阀的继承人。”
林一诺被他缠上,直接拆起招来。朱明杰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虽打扮得像个文士,但武功却委实不低。
刹那间,林一诺感觉眼睛都被对方的拳劲压制,几乎要睁不开,但他内心却十分冷静,犹如大海一般,任潮起潮落。
青衣、林广义等众亲随阵脚大乱,正要上前帮忙又有人缠了上来,整个院子都乱套了。女人小孩尖叫着退出了这片乱斗场,爬到远香楼二楼远远看着。
朱明杰功力十分高强,此时他是六分醉意,四分狠辣,招招致命,根本不像是考校,完全是生死相搏。但林一诺亦不是寻常少年,他体内星云状真气的深厚程度早已远超想象,实战经验经过去年也提升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