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衍的律例,不论在职还是致仕官员,受审时一律不需跪拜。
方懋春今日公开审理澹台松,为的就是做给百姓们去看,自然不愿在这个地方授人以柄。
不但对澹台松很是客气,还专门为他备了一个凳子。只不过方懋春害怕再冲撞了曹琅,专门安排了四名差役,守在澹台松身边。
澹台松似乎是认命了,静静坐着,既不抗辩,也不答话,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直到方懋春宣判,澹台松听到“杀妻弑子,天理难容”时,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方懋春骂道:“方懋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老小子,想让我怎么死直接说吧,何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方懋春冷哼一声,说道:“嫌犯咆哮公堂,来人,堵上他的嘴!”
一声令下,几名差役也不客气,上前就用汗巾捆住了澹台松的嘴巴。澹台松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方懋春不容澹台松质疑,接着又开始述说澹台松的罪行。
直到念完,他绕过桌案,走到曹琅身前,弯腰低声道:“小曹公公,下官审理的差不多了,您看是否合意?”
曹琅站起身,脸上带了一抹嘲弄的笑,说道:“方大人,咱家是来听审的,您是一府的正堂,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方懋春当即就明白了曹琅的意思,走回到了座上,开始宣判。
曹琅不去理会方懋春说些什么,踱到了澹台松的跟前,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道:“澹台松,你都听到了,贪赃枉法,奸淫杀人,能杀头抄家的罪名,你可是全占了。你说,这会儿要是把你放出去,外面的那群百姓,会不会拿石头把你砸死?”
澹台松听在耳里,只觉曹琅的音调阴冷,不但满是幸灾乐祸,还带着滔天的恨意,像极了从地底下传出的声音。
事已至此,澹台松终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自他进了诏狱开始,所有的一切,怕是都由东厂在推动。
东厂这么轻易地放他出来,自然是有意为之,不但要让他经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还要将整个澹台家连根拔起。
其用心之歹毒,实在是令人发指。
可笑澹台家的所有人都还以为是皇帝网开一面,丝毫不知背后的阴谋。
澹台松心底发毛,听说阉人睚眦必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曹守礼和曹琅,竟然会给澹台家带来如此的祸端。
他有心问上几句,可是嘴被堵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曹琅低笑道:“澹台家百年世家,自今日之后,就会在你眼前烟消云散,澹台松,你有何感想?”
“你在刑部尚书任上这么多年,有多少个人家毁在你的手里。当年你意气风发之时,可曾想过,抄家灭族这等事,终有一日,也会落在你们澹台家的头上?”
“咱家可是在陛下面前给你们澹台家求过情,陛下说了,澹台一家罪不至死,罚没违法所得即可。”
澹台松脸上神色一松,只听曹琅接着说道:“至于你们一大家的生计,你也不用担心。咱家可是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男的就去惜薪司和酒醋面局当差,女的嘛,就去教坊司好了,左右少不了他们一口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