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尧脸上依旧挂着轻笑,说道:“我的病情,姑娘不是已经看出来吗?”
杨兴尧这个人,林紫苏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前世里,这个滇王府世子因出生时先天不足,遍寻天下名医诊治,最终还是英年早逝。
他的病逝当时看无关紧要,然而因他的离世,大衍却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大衍立朝百年,滇王府始终是大衍南疆一个牢不可破的屏障。在滇王这个唯一的异姓王被撤了之后,不过数年的功夫,大衍的南疆尽数落入了南暹之手。
谢曜继位后的第三年,叛军作乱关中,直逼京城地界。因勤王的队伍均是一战击溃,只得征调守在北疆的精兵解困,以致于北狄数次长驱直入,无数大衍百姓死于非命。
看杨兴尧面色青白,这一世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眼见着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竟要因病离世,林紫苏不免唏嘘,说道:“公子先天肺气不足,后天又生过一场大病,看公子的病情,虽说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却也离病入膏肓不远了。”
杨兴尧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说道:“姑娘果然是慧眼如炬,近些年家父替我寻了不少名医,皆是如此说。”
孙杜仲在一旁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是认可林紫苏的说法,又似是在为杨兴尧可惜。林紫苏没想到杨兴尧竟如此平静,不由得愣了一愣,问道:“公子既然知道了病情,那是想......”
杨兴尧眼睛望向门外,脸上泛出笑意,似是想到了美好的回忆,又似是带着无限憧憬,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虽说是死生久已定,然而心愿未了,终究是有些不太甘心。”
他顿了一顿,盯着林紫苏郑重地说道:“姑娘若是能为我续命,来世愿结草衔环,以谢恩德。”
林紫苏不关心杨兴尧心中所念,只是想到他关系重大,若是天下生灵涂炭,神器流离,自己纵能苟活这一世,那又有什么意思?当下对他微笑道:“虽不知公子有何心愿,不过公子既有此想,那我自当勉力为之。”
杨兴尧和金翼鸣闻言均是大喜,正要齐声感谢,孙杜仲本来还有些恍惚,听罢脸色一变,一改往日里混不吝的模样,忙连声阻止道:“为师还活着呢,你就要替我做决定了吗?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为师今天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
孙杜仲不由分说拉着林紫苏就进了后院,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儿,低声斥道:“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医术,怎么什么样的病人都敢接?你可知这杨兴尧是什么人?他可是滇王府的世子,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十几年来满朝都在庆幸,巴不得他们滇王府绝嗣,你来凑什么热闹?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医好了,朝中自然有人饶不了咱们,若是医不好,滇王府这群人也饶不了咱们,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儿,你就不好好想想吗?”
林紫苏方才一心想为杨兴尧治病,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孙杜仲如此一说,一张小脸顿时严肃了起来。
孙杜仲所言,自然是毫无问题,在大衍立国之初,太祖封赏开国元勋,因杨家出身滇州土司,太祖为了安抚西南诸族,便给了滇王府特权,将滇州财税和人事尽数交由滇王府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