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怀好意的人,想败坏女儿的名声,无非是两处,要么私德有亏,要么品行不端”,林紫苏接着说道:“女儿仔细听了话本的故事,发觉不论是在传言还是话本里,女儿的名声没怎么少,反倒成了惩奸除恶的女侠。”
听了林紫苏的话,林远志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京中关于林紫苏的风言来自于小人的报复,最终的目的,还是在官场之上让自己身败名裂,却没想到这事情与他想象中的千差万别,那之前心中所想到的应对之策都派不上用场了。他思索了片刻,问道:“如此说来,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当着父母的面,林紫苏详细说了自己与敦王、梁铭泰遭遇的前因后果,把自己和梁婉怡分析的想法也同林远志说了,又怕父母生了无谓的担心,末了安慰道:“爹,娘,你们不必担心女儿,左右女儿年纪还小着呢,不急着嫁人。倒是爹爹要当心了,女儿听说那司礼监的曹公公一向睚眦必报,我担心他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前世里贵为皇后总领后宫,林紫苏对曹守礼这个骄横跋扈的大太监相当熟悉。在前世里,自谢曜继位后皇权旁落,曹守礼借着手中掌着京营和京卫,先是排除异己,进而专断国政,莫说群臣不敢与其冲突,就连谢曜这个皇帝也要给他面子。
这一世正兴帝还在世,想必曹守礼不敢太过猖狂,但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曹守礼必会借机压制内阁六部,扩大自己的权柄。
林远志接着林紫苏的话说道:“我朝立国以来,内廷各衙门皆由司礼监节制,内侍借采购之名大肆贪腐已然成风,每次内宫修缮贪掉的银子起码上百万两。此次内阁插手内宫修缮,本意是要借此挤占司礼监的权力,只是万万没想到,曹守礼将计就计,这一把火反而让内阁难办了。”他苦笑着说道:“都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这个五品小官,哪里入得了曹守礼的眼?”
“爹爹的意思是,这把火是司礼监故意而为之?”
“陈琅进了宫殿不到半刻钟,火就烧了起来,哪有这么巧的?依我看,这把火就算不是司礼监有意放的,也与陈琅脱不开关系。”林远志端起手旁的茶盅,抿了一口茶,叹道:“朝事无非就是党同伐异,便己肥家罢了,为父无党无私,若是真论到我这里,我担着就是。”
“爹爹既然心里有数,何不上个请罪的奏章?”林紫苏嘴角弯起,轻声说道。
林远志沉思片刻,双眼一亮,问道:“请罪?”
“爹爹是皇上亲拔简任,旁人就算想动您,也得考虑皇上的圣名,须给您罗织一个像样的罪名才行。与其等着旁人把罪名安在您头上,倒不如找一个合适的罪名主动请罪,到时候既不让皇上为难,也好堵住旁人的嘴。”
林远志顿时醍醐灌顶,心中一阵欣慰,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在朝政上面有如此独到的见解,但转念想到附体一事,又有些惊疑不定。
毕氏却有些不乐意,明明林紫苏的名声是头等大事,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父女两人商议起朝政。她不关心朝中的事情,从两人的话语中只听出了一层意思——林家既没得罪司礼监,也没有得罪皇帝,那就无甚大事,当下又把话题转到了林紫苏身上,说道:“老爷,咱家的闺女给你出了个好主意,你是没后顾之忧了,可她的名声该怎么挽回?”
一家三口聊了一个多时辰,终究没聊出个所以然,直到申时末林问荆从府学下了学,便上了饭菜用膳。
林问荆在京兆府学就读了三年有余,同窗们都没想到一个伯府的公子,会纡尊降贵在府学入学,只以为他也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加上林问荆性子又好,平时闲谈也没避着他。
这两日关于林紫苏的流言传的满城风雨,林问荆在课余听到了不少,他在饭间打量着父母和妹妹,本想提一下此事,却见这三人似有默契一般,皆是静静的吃着饭菜。
他本就是个憋不住的性子,白日听到的传言让他如鲠在喉,等饭后下人们收拾完退了出去之后,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今日,我听到了不少流言……”
他话说了一半,林远志就打断了他的说话:“荆哥儿,让你去府学,是让你读圣贤书的,可不是去听闲话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都学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