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警员米录是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为人很谦虚,最近刚从行政轮岗到刑侦,还保留着端茶倒水伺候大爷的良好作息,估么着六点来钟就投身到爱岗敬业的工作中去,一不留神被熬夜缺觉脸上写着“吃人”的顾形抓了壮丁。
但问题是,小米没敢跟缺觉缺得“凶神恶煞”的顾形坦白,他虽然有驾照,但跟车不太熟悉。小米驾照到手一年不到,实际驾龄五个小时——这还得把今天这趟外勤跑下来的总时长算进去。
江陌主动申请轮换司机,偏这小孩儿还犯轴,坚定不移地把江陌按在副驾驶,严格贯彻执行领导的接送要求——江陌一双眼睛铜铃似的瞪了一路,濒临脑溢血之前看见前方三百米就是警局大门口,眼瞧着绝地求生曙光将至,一口气松到半路。
孰料,她刚往座位上一窝,街口突然蹿出来一个小男孩,追着脱手的皮球就往路中间跑,小米登时一慌,整个人瞬间绷紧,一脚刹车没踩下去,拽着方向盘猛地一晃,车头直接怼在了绿化隔离带的水泥墩子上,气囊都快撞出来,看这架势,基本是报废了一个前保险杠。
江陌沉默地看向紧抱方向盘形如鹌鹑的小米,木然凌乱了几秒钟,揉了一把磕得生疼的脑门儿,拍亮双闪就从副驾驶跳下去。她这一股火窜到嗓子眼,甩上车门就想找放任孩子在路边乱跑的家长理论——却不成想,抬眼就看见一位白发老妪搂着吓得脸色发青的男孩,俩人身边还停着一辆掉了链条的三轮早餐车。老人和孩子睁着两双不知所措的眼睛,泫然欲泣地看向趴在水泥墩子跟前冒烟儿的车,和刚点着火的江陌。
江陌抿着嘴憋了半天,抬手把发顶搓成了鸡窝,弯腰捡起罪魁祸首的皮球,虎着一张脸。
“马路上不能乱跑,听见没有?”
江陌捏着小男孩脸颊上的肉,等小男孩怯怯地点头才松手把皮球还回去。老妪慌措地抱着孩子跟她道歉,觑着江陌不善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开口问了句赔偿的事儿。
江陌没说话,眼看着三轮早餐车晃悠了一下要往路上溜,赶忙先扥住车梁,把一老一小一辆三轮拽到人行道靠内侧的位置才停下,捡了花坛里的石头垫着打滑的轮子,扭头问道:“……早餐还有吗?”
等车上那只鹌鹑缓过神来的时候,江陌正拧着眉头站在车前,看着摇摇欲坠的保险杠,抬腿试着踢了一脚。她看见小米从车上跳下来挥了挥手,晃了晃手机示意他稍加等候。
小米内疚得要命,耷拉着脑袋挪蹭到江陌跟前,一脸要哭地等着挨揍。
“憋回去。”
江陌往小米手里塞了俩包子,“二手的,刚报了保险,等一会儿来人让他们处理,我先回队里汇报……你人没事儿吧?”她抬手指着老太太掉了链子的三轮车,“没事儿的话帮善个后,车链子装不上去了,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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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提溜着从老太太早餐车上包圆的烧麦包子豆浆茶蛋走进办公室,刑侦这群见者有份的饿狼闻着香味儿就凑过来,连吃带拿瓜分得一干二净。
秉持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处世之道,一众同事吃饱喝圆纷纷友情提醒:“顾队和耿副刚才被高局抓去开小会,江哥你可能要摊上事儿了。”
江陌瞥了一眼正在办公桌上睡得哈喇子长淌的肖乐天,听旁边内勤的同事说这小子整理证据文档熬了一宿,虎口夺食抢了一小笼烧麦搁在他脑瓜顶,疑惑道:“我又摊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