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几点雨让热气散了不少,突然间的就有了几分食欲,但因为太忙,也来不急买菜烧菜了,就舀了碗米,剁几片菜叶,撕一把粉条,在电饭锅里熬菜饭吃。
四十分钟后香喷喷的菜饭就熬好了,我盛了两碗喊女儿来吃,女儿慢吞吞的坐上桌子,无精打彩地看着菜饭,我倒是很认真的吃着,觉得全世界的香味都在我这碗饭里了。
我边吃边催女儿快点尝尝,是外婆家的味道呢,女儿用筷子挑了几粒米放在嘴里,看我吃得那么香就突然问我:妈妈你是怎么长大的?我愣了一下,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饭呢?饭怎么可以烧得这么糊涂呢?我说:你将就着吃吧!吃饱了照样长个子。可女儿就是不吃,唉!现在的孩子真不能将就。
小时候因为兄弟姐妹太多,家里几乎没什么好吃的,不是面疙瘩就是菜饭,用母亲的话说,能吃饱就行了,别从小就挑衣拣食的。所以从小到大,我对吃的概念就是能吃饱就行。
其实小时候最爱吃的是母亲做的面筋稀饭,这种稀饭做起来相当费时,但是特别好吃。
母亲先是和一团面,然后在和面用的大黄盆里放满水,把和好的面团揪一小团放在水里洗,从左手里到右手里,反复攥了松松了攥,直到洗出面筋为止。等到把那一大团面洗完至少要一个钟头,然后把洗面的水倒入大锅里烧开。为了不让面黏锅,必须要一个人专门拿了饭勺一直锅里搅动,直到烧开为止,再把那团面筋撕开来放入锅内,再放些菜叶、花生米、海带、葱花油盐,最后啪啪甩几个鸡蛋,一大锅白的黄的鸡蛋花,馋得我和哥哥们直咂吧嘴,那个香啊足以改变我小孩子的人生观了。
长大点了,因为生为女儿身,依然被母亲循循教诲着:女儿家的切不可贪吃,也不可没吃相,饭桌上不可言语,盘子里的菜只可夹对着自己的那部分,不然将来嫁人了,婆家人会笑话。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凭什么哥哥们就可以把面条吸溜的呼呼作响?还可以把花生米抛得高高,然后拿嘴巴去接?凭什么女孩儿家就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真正对吃有更深理解的是嫁入夫家以后。
婚后一个月便是新年了,公婆在腊月二十就开始备年货了,先是把家里二百多斤的肥猪宰了,满满当当一大缸子肉,然后又把二十多只肥鸭和十多只三黄鸡也杀了,又是满满当一大缸子肉,再然后又把鱼塘里的鱼网上来,开肠破肚,撒盐码缸,又是一缸子肉,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问爱人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肉?他说过年呀!我说过年是这样过的吗?你看咱家这房子,你再看咱家这经济状况,能这么吃吗?日子就不往下过了?
他说你小声点,别让爸妈听到了,咱这地方不管穿不管住,只管嘴里有没有肉。这儿的男人都爱吃肉,一天不吃肉,嘴里淡的要喊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你就等着吃红烧的白烧的水煮的锅闷的肉吧!
“一天不吃肉嘴里淡的要喊了”?那“几天不沾肉味嘴里要淡出鸟来,几个月不沾肉味怕是要淡出毒蛇猛兽来”?
难道祖宗们都是“居室不防简陋,衣不防污浊,食不可无肉”?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满了鸡鸭鱼肉,那场面相当壮观。
所谓肉可成林,算是见识了。
此后的日子是餐餐有肉,顿顿有鱼,腻得我满街找青菜片儿。
直到来年春天,那鸡鸭鱼肉还会剩下一大半,每天烧饭时切一大碗咸肉放在饭锅里蒸,肉是肥而不腻,饭是香味四溢,甚是好吃。
咸鱼是剁成大块儿放在油锅里炸,炸得金黄金黄的,嚼起来那是一个香啊!
到了五月份,天气渐热之时,那些咸货也总算是吃完了。街头的猪肉案子也多了起来,人们又开始买新鲜的了。
难怪老子说:虚其心实其腹。连圣人都为腹不为目了,更何况是普通人家?
吃吧!吃吧!这年头唯有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201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