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思想贯穿了墨翟的论述之中,比如在《尚同下》中:「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义也。是故选择贤者,立为天子。」
天下想要同一个天下之义,就要选择贤者为天子。
谁来选择?
天志。
但是从颛顼开始绝地天通,再到候春秋时晋国贵族中行寅「亡国怨祝」的典故,都在说明从颛顼开始,中原王朝就开始了从重神到重人的转变。
晋国中行寅大祸临头,就把太祝简拿来问罪。
太祝简平静地回答说:「祭祀天神和祖先能祈求福报,有益于国家昌盛,但百姓的诅咒也会使国家灭亡。您横征暴敛,招致了百姓的怨怒责骂。」
「现在是我一个人为您祝祷,可是每一个国人都在诅咒您,我一个人的祝祷,怎能抵消举国万众的诅咒?」
「众怒难犯,您的灭顶之灾不是在意料当中吗?我当太祝的有什么罪过呢?」
中行寅这才感到惭愧。
太祝,是一种官职名称,专门以言告神,在祭祀中迎神送神,以事鬼神示,祈福祥。
春秋时候,就连太祝这样祭祀鬼神的专职巫觋,也在从重神向重人转变。
重鬼神到重人,神权到世俗政治转变,主要有两个标志:其一政治的兴亡不取决于神,而取决于民之背向以及君、臣的政策与品质;
其二,“天”被改造为一个泛概念,而不是真实存在,神秘感大大减少,具体而言就是从昊天上帝,变成了老天爷。
这种转变,不仅是文人墨客,也不仅是诸子百家,甚至是王侯将相,比如晋国知武子就曾对献子说:「我之不德,民将弃我」
墨翟依旧《明鬼》,讲天志,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
胡濙喝了口茶说道:“陛下其三呢?”
“其三则是为上者不喜了。”朱祁钰看着胡濙回答道。
胡濙在问什么?他在问礼法。
他要知道陛下对墨翟、《墨子》的了解程度。
墨家的没落,有着方方面面的原因,不仅仅是儒家打压导致,太史公遍访大汉,只有不到四十名墨者了。
可想而知,墨家的没落是有内因,不仅仅是外因。
腹?杀子的典故中,钜子腹?反对秦惠文王的理由是什么?墨者之法。
那到底是遵循大秦的法律,还是遵循你们墨者法律呢?
墨者是墨家一个有严密纪律的团体。
墨翟死后,墨者推举贤者能担任钜子;墨者出仕,要由钜子派出;墨者出仕所得的俸禄,必须交出一部分供墨者集团使用。
这种纪律严明的团体,当然会被为上者所不喜了。
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治下有一个这么有活力的团体?
而且墨者习文练武,那个从儒家叛投到墨家的禽滑厘,带着人亲自为宋守城,把《非攻》从思想直接物理具现,以理服人。
这么有活力的团体,自然不会被为上者所喜,所以春秋到秦汉,对墨者的打击,可谓是不余遗力,各国的为上者在这方面非常的有默契。
其实这个问题,蛮好解决的,但又无法解决。
那就是墨者钜子,由皇帝亲自担任,就像是讲武堂的山长是他朱祁钰,但是具体负责讲武堂事物的是于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