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看着石亨,他并不知道石亨和陛下还有这一段事儿,陛下不说,石亨也没讲过,石亨到底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于谦并不清楚。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大明用兵频繁,短暂降罪,也会再启用你的。”
石亨看了一圈破败的元庙,这官山议事台,是元、北元、北元汗廷的庙庭,可是这庙庭如此破败。
他向着门口走去笑着说道:“好了于少保,大家都在大明的这个食槽里吃饭,就不要因为正统年间的事闹将起来了,新朝雅政啊。”
“下次可没这么便宜的机会了。”于谦无奈的说道,校尉这些人守在殿外,这机会真的不多。
石亨停下了脚步,表情变得极其复杂,读书人果然小气,当初一句再至大同必杀之,从正统年间记到了景泰年间。
他眼睛珠子一转问道:“难道陛下一直钓不到鱼,已经开始用于少保做饵了吗?不应该啊,陛下钓鱼是闲情雅致,用于少保做饵,太奢侈了。”
于谦一听也乐了起来,最近京中进行了会试殿试,陛下以鹿鸣宴打窝,赶着朝臣去赴宴,朝臣紧闭家门的事儿,于谦也知道了。
他摇头说道:“陛下不知。”
石亨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那你这么私自决定,处理咱们之间的恩怨,请示过陛下吗?”
“我们是陛下的臣子啊!如此潦草处理恩怨,不请上意,于少保,你这可是不恭顺啊。”
于谦瞪大的眼睛。
恭顺和不恭顺几乎是文臣之间,相互对喷的不二法门,对于军将而言,不存在这个问题,军队讨论的话术是忠心不忠心。
石亨这突然画风一转,五大三粗的武将,怎么就跟文官一样了呢?
石亨看着于谦的表情,终于是憋不住了,哈哈长笑了起来,他闷声笑着说道:“果然,言官们这些招数,对付你们这种士大夫,最为好用。”
他长笑着走出了主殿,笑声依旧。
于谦巡抚山西的时候,曾经和石亨发生了很多的龌龊。
于谦连章弹劾石亨在大同府的种种不法之事,还以逮着蛤蟆,攥出尿来羞辱了石亨的私役军士。
石亨愤怒的说,于谦再至大同必杀之。
他们之间的矛盾,的确是大明朝的隐患之一,其烈不下于王恭厂的火药库在京师炸上了天。
于谦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要了结这段恩怨。
石亨却说早已了结了。
新朝雅政,大明皇帝已经换了,正统那位稽戾王都已经死了快一年了,何必抱着当初因为公务结怨,在新朝做事呢?
这方面,石亨比于谦想的明白。
当初他们结仇是因为公事,那皇帝都换了一个,是不是可以把当初的恩怨一起埋葬呢?
对于于谦来说,天下为公可能代表着天下,对于石亨而言,天下为公那就是陛下。
军伍之人想太多会很麻烦的,陛下的剑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就是最大的忠诚!
所以,这一场咬文嚼字的争锋,石亨以言官的路数,完胜了于少保!
作为大明的臣子,命都是大皇帝的,不经过大皇帝的同意,私自决定生死,这不是为臣之道。
私斗者死,那是自商鞅时候就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