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世不移的户籍制度,的确是需要改变,但那不是一道诏书的事情,就可以解决问题。
即便是下了诏书,但是这种制度的存在土壤还在,那他就不可能被执行。
就像是陛下所言,制定零利钱的律法,根本不可能执行,反而会滋生青稻钱的泛滥成灾。
朱祁钰摇头说道:“暂时试行一下,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于谦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就怕陛下性子急,反而把善政变成了苛政,要知道那些个被压得抬不起头的官僚,都在等着大皇帝犯错,然后疯狂反攻倒算。
什么时候天下罪之?皇帝犯错的时候。
朱祁钰和于谦关于农庄法的一些改良,深入而充分的交换了意见,双方达成了诸多广泛共识,对分歧,保留了彼此的意见。
比如朱祁钰对【被俘的土匪】的意见是,有血债的直接杀死,没有血债的土匪,直接送进大明的古拉格大酒店,扔到煤井司去挖煤到死。
但是于谦对这些土匪主张区分对待,对于手上没沾着百姓鲜血的土匪,以改造为主。
朱祁钰完全不认为吃过生肉的野兽,还能还素。
即便是他们的双手没有沾过百姓的血,难道就没有为虎作伥、以壮声势吗?难道就没分享过劫掠的好处吗?
他们即便是没有杀过人,那也吃过人血满头,送他们去煤井司,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在这个中世纪还有两年才结束的时代里,朱祁钰没有弄奥斯维辛游乐场,已经很宽仁了。
朱祁钰为何对这些【被俘土匪】如此大的意见呢?
他们不是被缙绅、势要豪右之家,逼迫上山,落草为寇的吗?
朱祁钰可是数次宣旨,让人给山里的土匪递话,告诉他们赶紧下山,农庄法持续一年,朱祁钰才让京营动手进剿。
他给了很长的时间了,难道再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就下山了吗?
于谦负责劝仁恕,他自然坚持认为,这里面的部分人,可以改造。
事实上,于谦在民事方面的见解,一向是对的。
比如乡野的懒汉地皮、游惰之民、城里的乞儿,这些人都改造的很好。
于谦也是说服了陛下,他说了几个理由,比如山间交通不便,不闻王训;比如他们不相信朝廷,不信官府;比如被拘束限制,无法离开;比如朝廷看管所费靡甚多得不偿失等等原因。
既然于谦说他有办法改造那些下山的土匪,朱祁钰也乐见其成。
于谦的仁恕之道想来只对百姓,只对社稷,他俯首说道:“这些人他们也是大明的百姓,逼迫他们落草为寇才是主谋,陛下。”
“臣请教化安抚,不效则治臣之罪。”
于谦很少往自己身上揽权,揽的活儿,都是脏活累活,那些被俘的土匪,并非良善之辈,暴徒居多。
甚至还有掌令官传旨被杀,而且不止一个,当然京营出动之后,胆敢杀害掌令官的暴徒,全都被绳之于法,明正典刑了。
朱祁钰给了他们体面了,是他们自己不要。
若是这次于谦求情,再给他们一次体面,他们还是不肯体面,朱祁钰只能帮他们体面了。
朱祁钰摇头说道:“于少保尽力施为,有效则皆大欢喜,不效不过是西山煤田多几个煤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