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是个礼部尚书,他参加盐铁会议的主要目的,是提醒大明皇帝在新法制定的过程中,不和礼法起冲突。
第一次发言,他只是在提醒金银之禁、凿山伐石之禁。
之后,就开始了他极其专业的洗地过程,时至今日,他也算不清给陛下洗地了多少次。
总体而言,表现了礼部洗地的专业性。
胡濙岁数大了,他要培养新人刘吉,刘吉就是个洗地能手,哪怕他只是个礼科给事中,大明皇帝即便是做了什么,刘吉也能圆回来,比胡濙更能洗。
这一点胡濙丝毫不怀疑刘吉的专业性。
他要记录下来盐铁会议的内容,再写成陈条,留给刘吉,万一哪一天刘吉洗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也能拿出来抄一抄。
「景泰二年四月癸巳,上于讲武堂聚贤阁与群臣议劳酬计利,总论劳酬与计利得失也。」
胡濙写到这里停笔,思忖了片刻继续写道:「上言:国进,酬利并进;国平,酬利皆平;国退,酬利悉退,是谓国、酬、利总论。」
「上再言:利一成,则青黄可分;利二成,则垂涎三尺,利五成,则火中取栗。」
朱祁钰问他在写什么的时候,胡濙听到了,但是似乎又完全没听到。
他走神什么?
是什么让专业的礼部尚书胡濙,在御前失神呢?
胡濙在思考衍圣公的案子。
整个案子他也有参与,为陛下、群臣、天下仕林、学子们扯一块遮羞布,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他参与极深,感触则更深。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衍圣公的利是几分?五成?
仅仅只有五成吗?绝非如此!
海贸获利之后,胡濙也有所耳闻,户部山东清吏司核算孔府之物,岂止是倍利,少说十倍利润了。
他给大明裱糊了一辈子,这些年有多少事儿,都是他裱糊的?
他的经历极为丰富,当陛下谈了利润之后,他想了许多许多。
他看着自己写的几行字,这些都是陛下所言,他仿若是茅塞顿开。
胡濙沾了沾水墨,继续写道:「倍利,则目无法纪,三倍利,则无法无天!」
胡濙写完之后,继续写道:「创业固难,守成匪易,方上履极,日夜忧勤,既无土木之壮、亦无声色之娱,文事则经史在御,武备则车驾待边,揆文奋武。」
「虽曰守成,实同开辟,而久道化成,风移俗易,必天下和乐,克致太平盛世。」
朱祁钰看到了胡濙写的内容,是越写越离谱,他敲了敲桌子说道:“胡尚书。”
“臣马上写完了。”胡濙赶忙回了一句,他终于把最后几个字补上,哪怕是知道后面的话,陛下不喜,他也要写出来。
朱祁钰拿过写的内容摇头说道:“又是这等美誉之言,删减便是。”
“前面还是用俗文俗语较为合适,省的读着就读混淆了。”
“今天的盐铁会议就到这里,市舶司和贡市皆以银币结算,不要那么小家子气,这些钱,终会回到我们手中,不是?”
“好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