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摇头:“怪可怜的,留着他吧。”
尽管看着狼狈憔悴,但瞧这孩子敦实个头,那张肥嘟嘟的脸,也看得出来大难临头之前是全家疼爱的掌中宝,衣食无忧,饭食少不了油水,才能养得珠圆玉润,富态憨实。
而且——
想起少年先前的爆发,青年抬手示意士兵先别急着将人压下去,上前捏了捏少年的筋骨。不捏不知道,一捏——连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他道:“一副不错的根骨啊。”
属官听他喃喃,头皮都要炸开了。
自家少将军别是惜才要将人留身边吧?
青年的确有过这念头。
但只是一闪而逝。
无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心中怀恨的人有多麻烦!若理智不能压抑仇恨,则不能为他所用,留在身边也只会惹麻烦。若能理智能压抑仇恨,那就更加不行了!这不是毒蛇吗?
指不定哪天就反咬自己一口了。
青年微微眯眼,收回手,属官识趣递上来一张干净帕子让他擦去手上的血污。
见少将军不说话,属官暗中冲士兵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将少年拉下去,生怕少年会犯了少将军的忌讳。少年拼命挣扎,挨了两拳也不老实,不肯让士兵带走父亲的尸体。
青年目光微动,让属官将男尸截下:“这具尸体不用拿去交差,烧了,骨灰还给那孩子吧。”
埋了还会被挖出来,倒不如烧了。
属官疑惑,但还是照做。
领到活儿的士兵发现男尸还挺富有,衣裳内衬、衣领都藏着金条银条碎银,怀中的钱袋还装着一把小巧的长命锁,用五彩丝线编织而成的长命缕串起来,像是孩童玩意儿。
长命锁正反面都刻着字。
“又偷懒?”
分赃的时候被属官撞见。
属官问:“身后藏了什么?”
上前将他们藏在身后的东西夺过来。
沾满干涸血污的钱袋装着分量不轻的财物,一看就知道是从男尸身上搜刮下来的。
士兵吓得笑容都扭曲了。
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这时候,属官拿起那条串着银质长命锁长命缕手绳。长命锁正面刻着“长命富贵”,背面则写着“吾儿屠荣”。属官琢磨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仔细回想才骤然惊醒!
他急忙道:“快!将那名少年押出来!”
那日火焚辎重的叛贼不就说过,家中亲眷在孝城?其中一人的确就叫“屠荣”,那名少年必然跟叛贼有关!属官马不停蹄去找少将军,兴冲冲地道:“少将军,大喜啊!”
青年心堵得睡不着。
百无聊赖用珍珠打弹珠玩儿。
属官一脸喜色来报喜,他也提不起一点儿劲,懒懒地道:“什么‘大喜’?喜从何来啊?”
“少将军,您看!”
属官献上一只脏兮兮的钱囊。
青年不解其意,直到属官从中取出一条长命缕,指着长命缕挂着的银质坠子道:“您看。”
“看什么?”
待看清正反面的字,他猛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