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为国征战,结果却连尸骨都没能找到,一个人孤零零地遗落在异国他乡,还有他们安平王府,明明最是忠心耿耿,却要被晋元帝无端猜忌欺侮,这让人如何不愤怒?
愤怒到极致的时候,谢昱想过要不要索性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廷,取代这个不仁不义的君王,可他终究什么也没做,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江山虽是李氏的江山,可天下却是百姓的天下。
当初他们祖上之所以主动将江山相让,也是怜悯万民,不忍心他们再受战火之苦,颠沛流离。
祖辈好不容易用鲜血和隐忍换来的太平,谢昱不希望由自己一手打碎,所以这些年哪怕过得屈辱,哪怕过得艰难,他也从来没有动过联系祖上那支秘密军队的念头。
他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若是他的父亲还在就好了,若是父亲还在,他们所有的境遇都将与如今不同,他也不必如此为难。
可这终究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而已,事实是,他的父亲不在了,他的母亲强忍屈辱悲痛苟活于世,他们一家子的不幸,日复一日,日渐加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受命于天,坐拥天下的人。
每每思及此处,谢昱都觉得自己快要按捺不住那颗想要改朝换代的心。
镇国公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席话勾起了谢昱那么多的回忆,不过他看着谢昱那在明灭不定的微光下显得有些神秘的脸庞,心中却渐渐有了某种笃定。
他知道,谢昱终究会是他的同路人,他们必将携手,颠覆了这片江山!
如是想着,定北侯也不多说什么了,转而开始向谢昱道起谢来。
“啊,瞧我,光想着这些陈年旧事了,倒是忘了同安平王你道谢。今晚多谢安平王你仗义执言,若非有你在,恐怕不仅是本爵今日难逃一劫,就是我整个镇国公府都要经历一场天翻地覆,是你保住了我镇国公府满门啊!”
镇国公说罢,还郑重地冲安平王作了个揖,态度极为真诚。
谢昱自然不肯受他这个大礼,遂侧身扶住了他,缓缓道:“镇国公无需如此多礼,本王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赫连铮攻入密山镇的那一夜,你和沈将军也帮过我不是吗?”
“更何况,本王觉得镇国公你有句话说的特别对,唇亡齿寒,我安平王府和你们镇国公府就是这唇与齿的关系,你们若是不好了,我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咱们两府还是要守望相助才好。”
谢昱这时候搬出三老爷对他说过的话,很明显别有深意,但镇国公听了却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一颗悬了半晌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位。
他忍不住笑了笑,似应承又似要求般回道:“这是自然,日后安平王若有任何吩咐,只管派人来镇国公府只会一声便是,只要我镇国公府一日不倒,咱们两府的情谊便一日不散。”
谢昱不傻,自然明白镇国公这话是在向他求一个承诺,大概意思就是:要想我跟着你干,那你得保证不会卸磨杀驴。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且谢昱本就没想像晋元帝似的,事成之后就开始清算功臣,所以他毫不犹豫就道:“镇国公说得哪里话?如镇国公府这般的忠直之家自该万古流芳才是,又怎会轻易倾覆呢?”
如此一来,二人便算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