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正坐了一些年纪稍长的女居士,原本都在缝补着寺里出家人的衣物、被褥等等。一瞧见静姝一行人进来,都不自禁地停住了手里的活,时而瞥着她们的动静。
胡氏与建安县主嫌恶这儿环境嘈杂,有**份,因而刚进了厢房不久,便又找了个由头换到别处去歇息。
静姝冷眼瞧着胡氏等人离去,钱氏与晏氏在一旁拣了座,只管坐着安安静静地喘上一口气来。
这时候,厢房内又恢复了聊天的声响,说的都是市井里的那些怪谈。诸如哪家媳妇生了个狸猫出来,哪家师太坐化了,又或者是哪家儿子科举没中变得痴痴傻傻的。
闲话听着也是听着,静姝索性从一旁箩筐里拿了针线,与绿柳、鸳鸯一道缝补起来。
这庙里的师傅的确生活简朴,袜上的破洞都缝的没针线可下脚了,却还没舍得丢掉。那袈裟更是旧的起了毛边,却还在用着。
好在静姝手巧,就算是一张破被褥,也能给弄出新花样来。她想着,这庙里最常见的就是芙蕖,索性就在被褥破洞的地方先描画了一朵淡雅的芙蕖雏形。
这芙蕖下头的绿叶配色则用的墨绿的色泽,这样相映成趣,看起来雍容端庄,也不失佛门礼仪。
画的差不多,静姝便捻着半寸长的绣花针,细致地做起活来。
钱氏在一旁不经意望着,心下略觉得有些惊讶。她倒是不知晓女儿的女红竟是大有长进,这手艺便是拿出去与绣坊的一等绣娘相较,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鸳鸯性子活泼,但是沉稳不足,要说捏了绣花针能坐得住,那也是有些难办的。至于绿柳,虽说温软,但做事儿总有几分瞻前顾后。
两个丫鬟绣了一会,自觉做的不够好,索性都放下了手里活计,都去一旁看静姝绣花。
没多会,胡氏遣人来请,说是建安县主身体不适,急着要回府休息。钱氏念着此番的确有些劳累,便与晏氏商量着一块回府。
静姝念着手里芙蕖还没绣完,便先让鸳鸯与绿柳送母亲与晏氏下山,她则继续在厢房做活。
快到日落西山之时,厢房的居士们渐渐都走了。静姝仍在绣着叶片,这时候多少有些眼皮犯困,想着不如阖眼养养神。
迷迷糊糊间,好似厢房内又有人晃动着,静姝心下一惊,警觉地睁开眼,暮然起了身来。
她倒是不曾想到,张屺瞻这时候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国公爷怎么来这儿了?”静姝想着方才好似在瞌睡,多少有些红了脸,下意识伸手抿了抿鬓边垂落的碎发。
屺瞻拱手:“倒是我方才进来唐突,还望三小姐见谅。”
静姝微微笑了笑:“这儿是寺院厢房,居士与香客都能来坐的地儿,国公爷自然也是能来的。只不过我方才疏忽了,一时有些昏沉,没注意到来人了。”
屺瞻道:“我替母亲来上香还愿的,本是早就要走。后来听小师傅说,将军府的女眷好似也在这儿,我便想着来打声招呼。不曾想,这儿一早没人了,就只有三小姐你一人呢。”
静姝低头道:“母亲与两位太太身子有些乏了,我便让她们先回去歇着。我不过想着来都来了,也多少帮衬着这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也算是尽份心力了。”
屺瞻伸手抚触了下那床绣了芙蕖的被褥,呐呐道:“没想到,你除了一身功夫傍身,还能有这番手艺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京师这些府邸里头,谁家小姐不会绣活?倒是国公爷这话说的,好似将军府里的女眷,多的是粗鄙之流。”静姝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