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行走欧家内,有时会碰见欧帆,但视线遍扫全身,却是都看不见他佩戴令牌的痕迹。
只有遇到护院盘查时,他才会极不耐烦的从怀中掏出来,提溜在手里,朝着护院们晃一晃。
几天过去,就连欧家中的下下人们都在窃窃议论,说这位刚认祖归宗的少爷,架子可是不小。
欧帆流落在外十多年,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看人眉高眼低。
这些议论难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由此欧帆出现在欧家中的次数就更少了。
有时甚至能在床上躺一整天,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房梁发呆。
欧家的少爷的屋子,可要比露宿街头舒服的多。
光是铺在床上的,就有十来层。
这十层都是极尽奢靡难得的材料,每一张都有所不同,各有最独特的作用。
最下面铺着猞猁狲的皮毛,用以隔绝潮气。
下危城中本就十分干燥,但人在睡觉时,机体放松,最容易被寒凉、潮气侵袭。除此之外,光是用今年的新棉花续的褥子,就有三层之多。
欧帆第一次躺在上面,就觉得跟躺在云彩上似的。
身子径直在床铺上砸出一个坑卧,然后缓慢的朝下沉沦。
从寒饿交织,骤然到如此舒适的地步,欧帆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街头上,睡觉要比吃饭还难。
吃饭无论如何都能讨要到,甚至捡到。
可睡觉却不是哪里都合适。
下危城的春天雨水还算是丰沛,夏秋两季又多风沙,至于冬天则是一番寒彻骨。
为此,睡觉得找个能挡雨、避风,还保暖的去处。
回到欧家认祖归宗之前,欧帆最舒服的睡觉地方是被人家的烟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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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富户会昼夜不惜的烧着炉火驱寒,炉烟从烟囱里冒出去,烘烤的烟囱都变得暖暖的。欧帆蹑手蹑脚的爬上屋顶,然后靠着烟囱睡下,全身都暖起来。
只不过这样睡觉有两个弊端。
烟囱只能烘烤一面,睡到半夜,要么是前胸太热,要么是背心太冷……总得翻个身子。遇上更冷的天气,却是一夜里得翻来覆去好多次才行。
另外一点,便是谁在旁人房顶上,但凡弄出些声响,惊动了屋里人,就会落下一顶“梁上君子”的帽子,牢牢的扣在头上。
这帽子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也不是轻易能够取下。
欧帆心气十足,被冤枉了几次后,宁愿受冻,也再不剑走偏锋。
天气不冷的时候,他就日日带在凉亭里,因此和那些下力的力巴都成了好友,更合“蛮牛”成了忘年交。
“蛮牛”上过几天书塾,将自己识得的几个字都教给了欧帆。除此之外,还教了他象棋。一老一小,平日里“蛮牛”不出工的时候,就蹲在凉亭里下象棋,日子倒还过得有滋有味。
他在欧家中足足睡了好几日,觉得睡了彻底缓过神来,这才走出门去吃了顿饱饭。惊人的食量让丫鬟都惊的合不拢嘴,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人……欧帆个头不高,身子瘦弱,她们甚至都想不通,那么多食物到底都装去了哪里?
要不是一次偶然,欧雅明发下欧帆对逐渐极有兴趣,让他试了两锤,还着实发现不了他的任何长处。
在此之前,他一睁眼就跑出欧家,一直到天黑在吹来吃饭睡觉,俨然一副把欧家当做客栈的架势。
好在欧雅明珍惜他在铸剑一道的天赋,这才百般庇护,挡住了家族中所有关于欧帆的风风雨雨。
“前辈的意思是,欧帆对下危城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
刘睿影说道。
“正是如此。”
“一剑”尴尬的点了点头。
外来的龙,哪里比得上地头蛇?
这龙虽然十分强大,造诣也远在蛇之上,甚至在百姓心里,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