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所谓大汗,别说只有十几万的军队,就算是真让他拿出一百万的军队出来,也不过是送死的份儿。”
闻得此言,所有人都颇为认可的频频颔首。
确实,从这一战的结果来看,汉军只需要稍作强盛,鲜卑军那头便几乎是立马溃败,说是十万大军,但刘协却是一丁点像样的激烈搏杀都没有,尤其是曹彰的所过之处根本就连拦着他的人都没有。
几乎所有的敌军全程都在躲着他走。
刘协也颇为感慨地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文约,是在向朕谏言吧。”
韩遂闻言当真跪拜道:“陛下既已得胜,想来不日必然回返,而罪臣明年就要去西域了,有生之年都不知道还能否回得来,故有一肺腑之言,想要谏于陛下。”
“文约讲来便是,又何必整得这么矫情呢,朕莫非是听不进忠言的独断之君么?”
韩遂却还是没有直接论事,而是又跑偏道:“当年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起兵反叛,臣作为人质卷入其中,又阴差阳错的居然逐渐成为这凉州军阀之首,当年事,无有比我感受更深的人了。”
刘协闻言不由微微皱眉,感觉这韩遂着实是有些墨迹。
“其实当年我等起兵造反之时,又何尝不是一穷二白,向天挣命之人呢?自起事之后,如张温、董卓、皇甫嵩、盖勋,哪个不是当世名将,彼时汉军刚刚平定黄巾之乱,又有哪个不是百战老兵,可我等叛军万众齐心,却也让这天地换了新颜,至于后来天下大乱,其实倒反而像是我们这些人搞事,乱起来的余波罢了。”
这话说的着实是有点不合适,当乱臣贼子怎么还给你当得这么骄傲呢?一时间刘协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对着他怒目而视。
但刘协却很感兴趣:“后来呢?确实,如此想来,当年朝廷的主力军队在与你们交战的几次中几乎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董卓他当年也是你们的手下败将,为什么最终却让董卓摘了桃子,反而听不到你们多大动静?”
韩遂也不无感慨地道:“和这鲜卑的衰落一模一样,当年挣命的时候,都知道朝廷势大,那是真正的死中求活,大家伙儿推举盟主的时候恨不得都没什么私心,一心就想着推一个德高望重的,能带领着大伙儿的,说来惭愧,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从一介俘虏转而变成了首领。”
“只是后来随着大家伙儿攻入关中,立时就有了那小心思了,命是挣着了,但分裂的种子也就在那时候种下了,当年这凑到一块的凉州大小军阀加一块怕是都要过百个了,活下来了,自然也就内讧了,互相之间你吞并我,我吞并你,慢慢的也就衰落了。”
“一起挣命,挣得是一口饭吃,席卷了关中之后,抢来的粮食、财物虽然多了,但往下分却又都舍不得了,上层争权夺利,就必然要把抢来的东西都死死的在自己手里捏着,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然要用钱粮来驭使手下,有些甚至都过上了土皇帝的日子,然而底层的百姓,却不过是得了口饭吃,等到连年征战误了农时,这下面的百姓就更是连口饭都吃不上了,这日子过的,却是还不如原来呢,没饭吃怎么办呢?那就只能继续抢,如此恶性循环,越抢就越是穷,越穷就越是弱,您看,这不是跟这鲜卑的轨迹如出一辙么?所以鲜卑之兴盛,又岂止是因为区区一个檀石槐呢?而鲜卑之衰落,又哪里只是因为他的这些后人无能呢?”
刘协点头道:“说到底还是人性吧,剥削,总比开创更容易,是这个意思吧。”
顿了顿又问道:“我听说檀石槐虽然只出生于小种鲜卑,但为人不但作战勇猛,喜欢身先士卒,而且每有缴获,所得财物也全部分润给手下弟兄,自己则分文不取,如此看来,这轲比能怕是要远比这些檀石槐的后人要强得多吧。”
“事物的发展本就是如此,鲜卑的贵族不恤鲜卑的百姓,自然就会有新的豪杰站出来取代他,这世上何时缺少过又能力的野心家呢?正如我大汉百余年间皇权忙于内斗,先帝独夫民贼只知自己享乐,则朝野之间自然便是豪杰并起,觊觎神器,只不过大汉四百载养士深入民心,比起临时崛起的鲜卑来说底子更厚上一些,败家的时间更长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