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还说啊你!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也敢妄谈军国大事?天子是什么人也是你能在心里想,嘴上说的么?”
过了好一会儿,这陈倘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因为咱们汝南陈氏,或者干脆说叔至为将还算恭谨,这天子才会来咱们家下榻,咱们也才有了这跪拜的机会,若是跪一跪就能把眼前这难关给过去,老夫便是把这两条腿都给跪折了,又有何妨?你以为天子没去许家,对许家难不成还是好事么?他们这是连跪,都没有机会啊!当今天子宽仁以待黔首,严苛以待豪强,天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着,陈倘自己也开始叹气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办他们,其实这就更简单了,毕竟汝南自袁绍覆灭之后,许、陈两家便已是汝南最为显贵的两个家族了,而刺杀荀攸这样的大事,若无他们许、陈两家牵头,本地的这些其他豪强乃至于陈、梁两国的其他人是万万不会当这个出头鸟的,所谓天塌下来大个顶,说的便是如此。
实话实说,这事儿真不是他们汝南陈氏干的,他们汝南陈氏现在好歹也出了个将军陈到,他们陈氏的家学也已经被编入了建安大典,尤其是算学部分,现在已经是禁军的必读教材了,面对朝廷的新政,他们陈家虽然抵触,却也万万没到如此鱼死网破的地步。
然而你说凭他们汝南陈氏自平舆这方圆千八百里的这地界上,真有这么大的动作,就算他们没有切实的参与,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到呢?
至少一个坐看的罪名是逃不了的,大帽子扣头上也着实是不冤的。
如果说这次来的不是天子本人,哪怕是曹操拿着假黄钺来了,他们大不了把姿态放的低一点,赔偿点财物,仗着他们陈家的底蕴咬死了耍赖一波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全身而退保全家族,那问题都不会太大。
可现在既然天子亲自来了,这全家上下连带着租客佃户在内几万口子人,到底是统统给荀攸陪葬还是平安无事,那就全在天子的一念之间了。
可这早些时候谁又能想得到呢?
于是他们也只好就这么一直跪着,期间关羽还特意出来跟他们说了一些吩咐,比如最近天冷,天子喜欢烧果木的炭火,睡醒后天子喜欢在喝茶,中午饭食天子也还没来得及吃呢,一夜劳顿也怪累的,让庖厨杀一头羊,趁现在赶紧收拾干净了给天子炖上一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陈倘自然是一一答应,半分不敢还口,然而见关羽转身要走,却是急急忙忙跪地上拉住了他的裤腿:“关卿,关将军留步。”
“怎么,是我吩咐的还不够明白么?”
“我家堂侄陈到陈叔至乃是南阳的屯田将,关将军与他有袍泽之情,能否看在叔至的份上,跟咱们透个消息,天子到底意欲如何处置我们陈家?”
“怎么,天子若是真要因公达兄之事来治你们的罪,你们便要跟我们鱼死网破?”
“啊,不不不,不敢,万万不敢啊,天子就算是要杀我陈氏满门,我们除了引颈就戮之外又哪里还有其他的办法?就算我陈家人丁兴旺了一些,但相比于关将军和禁军勇士,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求关将军看在叔至的份上对我们怜悯一些,如果天子真因为荀大人之死而迁怒,就算是真要灭我们陈家满门,能不能也给我们留下安顿后事的时间呢?”
“何必说得如此可怜,天子要是真想杀人,如何会在你家酣睡?叔至是因何而加入禁军的,当年就在这汝南境内,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真的要挑明了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