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刘协又道:“至于弘农杨氏,多占的土地必须一视同仁,不过你们为国毁家的忠心自然也要得到嘉奖,地就不给你了,给你们弘农杨氏一个矿采之权,允许你们合法开采铁矿,并允许你们打造铁质农具、生活用具,再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打击铁矿私卖吧,秩六百石,回头你给我推荐一个人选。”
说完才问杨彪:“还有什么问题?”
杨彪愣了好半天,才消化完了刘协的问题。
然后:“陛下,臣非是为我杨家一户请命,臣是以为,宦官若要干政,还是将职权明确一些的好,既然张公公领了校事府的差,以后这北宫与南宫的沟通协调之事,可要需要侍中?以后宫里的太监们若是到尚书台来行走,或是下放到地方上的太监借税政之名干预郡政,如何进行界定?桓灵二帝前车之鉴不远,还请天子,详解。”
好家伙,直接把查地的问题跳过去了可还行。
不过杨彪到底是杨彪,这个问题他确实也问到了点上:这个宦官干政的职权界限到底在哪?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贤臣们都讨厌宦官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并不完全是君权与相权的博弈问题。
因为太监代表天子,即使再小的小太监,也不是朝臣可以轻易折辱的,天子的权限理论上是无限大的,所以有些太监在行使权力的时候这个权力往往就会没有边界,但凡是跟他沾边的事儿他都能管,而且只要是过问了,往往就会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税政,又恰恰是跟哪都能沾边儿的。
如此一来,宦官,必然就会打破原本相对稳定的官场结构,若大量启用宦官干政,很容易让整个官场都变得权责不清起来,而权责不清,又必然造成吏治腐败。
所以宦官往往跟贪污总是联系在一起,并不全是因为身体残缺所引发的身体畸形(这是作者一家之言,欢迎来怼)。
不过刘协听了之后同样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搞宦官干政只是为了恶心朝臣,给他们减忠诚度的,不是为了恶心老百姓的。
“你说得很对啊,权责,是一定要明晰才行的啊,首先,朕答应你,除非有明确的税务问题之外,不许宦官进尚书台干涉宰相职权。”
“其次,朕在此立下两个规矩,第一,军者死生之大事,自朕以后,宦官可以干政,但是不可以干军政,有任何宦官如果敢对军政大事指手画脚,耽误前线将领打仗,将领可以直接一刀砍了,事后绝不追责。”
这是吸取宋朝、明朝的教训,他少量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这两个朝代好像就是因为太监监军,打仗才打得稀烂。
“第二条,先帝在时,张让等人帮着他卖官鬻爵,致使民不聊生,终究导致了黄巾起义,动摇了我大汉四百年之基业,我知道,宦官大多贪钱,上面伸大手,下面就敢伸小手。”
“我在此给宦官再多立一条规矩,凡是搜刮民脂民膏,贪墨钱财,经御史查证属实的话,无需表奏于朕,可以直接交付廷尉审理,廷尉审理之后如果证据确凿确实有罪,可以将宦官就地正法,无需朕的勾决,嗯……回头整个大石柱子,把这两条写上,就放在司礼监衙门门口,张宇,你可不能仗着朕的恩宠就在外面做恶事啊。”
“圣明无过主子,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恶了主子您的圣名。”
“嗯。”
这第二条就是刘协想出来的终极解决之道了,什么权责划分,那都没有用,啥制度都会有漏洞可以钻,况且税政这玩意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花钱和收钱这两样事确实可以是方方面面。
所以刘协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崩说那些用不着的,你就说你贪没贪脏钱就完了。
当官只要不贪钱,再坏又能坏到哪去,税监又不是常设官,每年就秋收的时候派下去待俩月,压根连建立利益输送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这宦官和朝臣之间也算是有了相互制衡之权。
当然了,出去后摆摆威风,在外边跟别的太守啊县令啊什么的装一装哔,这肯定都是难免的,没必要过于苛责。
再说太监也不是缺心眼,没好处,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外边的两千石大佬。
“所以这个事儿,谁还有什么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