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时而惊奇,时而厌恶,也有怜悯,真不知道这些展品是怎么走到的这一步。
有多个人连体而成的畸形人,神经末梢都融合起来,已成一体;有整个人与雏形种结合的,被扭曲打造成奇特形象;有只剩下一个脑袋,安装在机遇种身体上的。
原来这些畸形人,都少不了与异种进行形态上的混搭,而不只是人形的义体改造。
但这些畸形人还欢声笑语的,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痛苦与肮脏。
“洛娜,走吧。”顾禾还是不想再看下去,这些畸形秀对他虽然新奇陌生,却没什么乐趣可言。
他不喜欢这种畸形想法,待得越久,看得越多,越是有些不适,有些难受。
洛娜没说什么,带着顾禾匆匆走过剩余的路线,从出口出了畸形人帐篷。
“他们有自己的故事。”在帐篷外面,她这才说道:“好日子马戏团不是那种奴隶马戏团,大块肉不强迫谁,是他们自己选择成为这副样子的。不管是为什么,他们选择以这种畸形示人,你明白吗。”
顾禾顿时沉默下来,看着她,她不久之前,似乎也是一个畸形人。
洛娜好像想要跟他说什么心里话……
“洛娜,我是不太明白。”他坦然地说,“这些畸形人是这样,街狗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能理解一些,但没完全理解。你可以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洛娜眨了眨淡绿的眼眸,却一言不发地走去。
她走向其它摊位与帐篷,玩起了夹公仔机、抛圈、猜魔术等的普通小游戏,有时候赢下奖品,有时候空手而走。
从之前到来好日子马戏团的那刻起,洛娜就想起儿时去骨血区中心游乐园的景象:
五彩缤纷的旋转木马、奇特的哈哈镜、刺激的射击游戏,那些欢呼和尖叫与很多气味混合在一起,那些廉价却可爱的毛毛公仔,她记得还有几只抛球的猕猴,它们抛得很生气,要去打主人,惹得游客们大笑。
在夜晚,灯饰照亮的是父母和大伙儿的笑脸,那些花里胡哨的帐篷,还有糖果的甜味,流连忘返的心情,全都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朦胧却无法忘却的记忆画面。
她父亲罗顿-卢德曾经问过她:“洛娜,你还想去游乐园吗?”
“想!”她不假思索地这么说,那时候的她,可以每天都待在游乐团。
“但游乐园很快就会没有了,有一帮坏蛋要拆掉它。”罗顿-卢德这么说,“你说,我们该不该赶走他们,保住我们的游乐园?”
“该,我也要去!”洛娜就是这样走上的街头,她那时候并不懂那么多。
她只知道,谁要拆掉那个游乐园,谁就是坏蛋,是自己和大伙儿要赶走的坏蛋。
现在,这些记忆与心情就像游乐园里那满地的碎纸彩带,不断被风吹起吹走吹散。
小时候,她又蹦又跳,竭力地想要抓住,但还是被吹走。
之后每一天,洛娜-卢德都在想要抓住,但地上的碎纸彩带,依然在不断减少,减少,哪一天就会全然消亡,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破败凋零的游乐园里,张目四顾,却再也找寻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
这个游乐园,只是个存在于记忆中的遗迹。
但这个遗迹,是她童年的快乐来源,是她的人格基调。
也是使她无法流浪的锁链,就这样把她一直绑在游乐园里面。
“顾禾,谁要拆掉这些荒野部落和马戏团,谁就是坏蛋,我就要赶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