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娘,姑姑。”
罗文看着仰头认真说话的小娃儿,心里好笑,这小娃儿比二弟家的老三福丫还小一岁,但是说话可比福丫清楚多了。
听张平说这小家伙吃过不少苦,罗家人都对他挺疼惜的,此时罗文便道:“你还小,你们姑姑也没事,等你吃胖了,姑姑就回来了。”
张弢很担心,很担心,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天晚上要杀母亲的,是在前世赫赫有名的震威大将军。
新朝统一的后期,好几方势力的大将都是死在他的剑下。
等他长大时,震威大将军季溟的声威比皇帝还盛,皇帝想要架空他,但连一点动作都不敢做。
后来他去了边疆,第二年的时候京城便传来皇帝被季溟杀死的消息,可怕的是整个军营,几乎没有一个认为季将军的行为是乱臣贼子。
又待了两年,他才知道,整个新朝有一多半的将兵,都是当初被季溟打降的,在他们看来,新朝能建立有季将军一多半儿的功劳。
皇帝坐上帝位就想处置功臣,那被杀了也活该。
季溟要是想当皇帝,他们这些将兵第一个举旗拥护。
而且在他死前不久,才收到父亲送到边疆的信,信中说裴相也被季溟杀了。
那天晚上张弢被扁担和枣青护着挡在车里,但他还是在车帘飘动间看到那个杀手的面容,那就是年轻了十岁的震威大将军。
所以母亲被他抓走,不可能会没事儿。
张弢怎么都离不开罗家洼,只能用尽一切方法提醒他们抓走母亲的那个人很危险。
罗袖在山崖房屋内住得倒是挺安稳的,现在改了名叫季溟的小三子差不多平均五天会来一次,第一次回来果然给她带了个戏班子,只不过是用泥捏的。
要不是罗袖有个苍生能在没人的时候给她放电影,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会闲得长毛。
这天晚上罗袖刚看完一个专门给系统启蒙的动画片,正要睡,山崖洞口的门一动,一身湿漉漉的季溟走了进来。
罗袖手肘撑着床回头看了眼,动了动鼻子,问道:“你杀人了?”
虽然血腥味已经被他冲得很淡,但她还是闻得出来那一点微腻的甜腥。
战乱年代当然不可能要求一个从军的人手上干干净净,然而想到那天晚上季溟突然出现就是要杀她的,他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显然不问自明。
他不是驰骋沙城的将军,反而是一把被当做刺客的刀。
季溟动作很轻地在自己手臂上闻了下,嗯了一声,走到床边拉住罗袖的手亲亲两下,“宝贝儿,你不是每天都会等我这么晚吧。”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声嗯?罗袖把手抽出来,坐起身,对季溟道:“点灯。”
季溟很想她了,就想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快乐一下。
不过他的行动却很怂,起身过去把石桌上的蜡烛点燃了。
在灯光下,罗袖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说道:“以后战场上杀敌我不管,你再像当日杀我一样去杀无辜,我不会再认你。”
季溟毫不在乎地挑了下眉角,笑道:“你现在从里到外都是我的,将来还会生下我的孩子,你怎么不认我?”
罗袖突然觉得,再次见面的这个小三子,十分陌生。
她的眼神让季溟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抹了抹鼻尖儿,妥协似的道:“也不是我想杀人,师父、师叔都说了,我从出生就带着杀人的使命,乱世本来便人命如蝼蚁。很多人还没出生,便注定是我剑下亡魂。”
“谁教给的你这些歪理?”罗袖对季溟口中的师门的反感直接从之前的三级提升到十级,“我告诉你,没有人天生该杀人,也没有人天生该被杀。”
季溟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气得喘息都有些急,便赶紧上前两步在她后背抚了抚,“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你的就是,以后绝不杀无辜。别生气了,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