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京都城,他已经很久没钓过鱼了。还记得从前在云州的时候,虽然官职低俸禄微薄可也落得个自由自在,闲来无事常会甩上那么几竿子,倒是比现在快活多了。
夏翊如此想着,看向湖水中自己的倒影,方觉得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老了。
水中轻轻泛起了点点波纹,像是有鱼在咬钩。他刚想撑起鱼竿,便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将军!”
又有事上身,夏翊只觉得一阵头痛!没好气道:“何事这般急躁,可是后院着火了!”
“不是的将军,是陛下来了。”
“陛下不是在......”夏翊话未说完,刚站起身,便看到后院廊下有人走了过来。与往日到哪儿都是众人拥簇的情况不同,今日陛下只带了随身的公公和大统领。
想必是这几日宫中事情繁多,陛下迎面走来虽还是自带着天家独有的赫赫威严,却也露出了几分疲倦之意。
夏翊赶忙行了个礼,二人便坐下接着钓鱼。
“朕想到了当年在云州相见之时,你就爱钓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卿爱好不改。”坐了许久,老皇帝看着水面,似乎很是感慨道。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臣都已经老了,但陛下却音容不改,相貌如初啊!”夏翊连忙接过话道。
“你个老东西,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话了?”
“臣不敢,都是肺腑之言。”
“都老了!若是她还在,也不知会不会变老。”老皇帝盯着水面,半晌后突然开口道:“都想知道,她到底留下了些什么?她当年又是如何从那个山洞里出来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臣想知道。”夏翊低下头,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可当初督察院武试的时候,悠悠她试过了,陛下也是知道的。林慕远留下的东西没有人能破得了!即便那是她的亲生女儿,还不是差点连命丢在里面!”
“好好说话,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啊?”老皇帝冷声笑了笑。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悠悠的安危。”
“那丫头的安危,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担心!.....之前朕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拦着她进督察院,想给她安排别的路,甚至想为她安排一门亲事,早些安稳度日。这些,朕都不曾拦着你。只是....这孩子的脾气秉性太像她娘了,是个闲不住的。就算你处处阻拦,她还是会往该走的路上走。”
“陛下,可是.......可是这样终究还是太危险了。”夏翊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用这种眼神。他时时记着君臣之礼,不管从前关系如何,都不可放肆僭越。所以,这种眼神只存在于很久之前,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从陛下当初让悠悠随萧恒一起去办那桩陨石的案子起,我就知道这事我拦不了。只是,这回又是金龙寺后山那种危险的地方,那帮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次他们在宫外到处生事,不就是一种挑衅吗?虽然早有安排,并未出什么乱子,可还是不容小觑。”他顿了顿,继续道:“即便有林慕远那层关系在,也难保他们不会动手。更何况林慕远和悠悠的关系,那些人全然不知!.........还有那些黑子蛇,陛下当年可都是见识过的。老臣是真的担心、不忍!万一......”
“没有万一!”老皇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握住鱼竿的手也是下意识的一缩:“没有万一!她是慕远的孩子,定会有本事化解危难。更何况萧恒还在他身边,定能护得她周全。”
他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被咬的极重,倒像在自我安慰。
“朕相信她,也相信萧恒。”老皇帝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另外,等他们这次回来,这孩子的亲事你就不必再管了。朕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