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烛的嘴角下意识翘出弧度,“捉虫郎,几百年不见,你还是喜欢自导自演玩弄人,你不腻吗?”
屋子里,土炕之上。
“我的,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常春双目猩红,眼球布满血丝,连抓带吼,身子一颤,再颤,整个人如同气球漏气,肉眼可见消瘦了一圈,慢悠悠颓然倒在土炕上。
“无趣。”那小媳妇索然无味地推开死猪一般的常春,身子一紧,伴随着嘣嘣嘣的声音,她身上的绳索落成了一地的根须。
她一脸愁容,耷眉顺眼,一蹙一笑,似天生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气质。
她往窗外望去,隔着窗纸嘴角蕴出一抹笑意,“刚见过阳暝,又见阴烛,这阴阳火灵,齐聚桑树村,是扶桑神木要复活了吗。”
窗外。
阴烛遥遥相望,隔窗对话,“捉虫郎,扶桑神木早已被毁,如今只剩下残木在这桑树村等待枯木逢春的时机,至于祂能不能复活,其实你我心知肚明,这次来,我只想带走阳暝,别不承认,你知道的,我与阳暝阴阳一体,她在还是不在,我自然知晓。”
“老朋友多年未见,何不进屋叙叙旧,大家同出扶桑,本就应该扶持。”捉虫郎刮着身上的新伤,转而以指代剑,狠狠刺穿常春的肋骨,把他软塌塌的身体举到眼前,眼中是津津有味的乐趣。
常春浑然不知疼痛,体内如同注了过量麻醉剂,嘴里还在呢喃,“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阴烛摇头,语气不喜不悲,“当年若不是你用混沌剪俢了神木的主枝,虚空兽又怎么有机会……”
一声讥笑打断阴烛的话。
捉虫郎笑道:“若不是我,你们两个,能有自由?若不是我,能有你们后来呼风唤雨的事?”
“是,托你的福。”阴烛的眼中闪起的恨意一闪即逝,“我与阳暝被你一剪,一分为二,差点没死在那场大战中。”
窗内是久久的平静。
继而一声叹息,捉虫郎略显失落的声音响起,“说那些还有什么用,论起来,我们整个扶桑一系,都被虚空兽算计了,我不也断了根基,落在这世俗浇灌扶桑残木,等待祂枯木逢春,就当是赎罪罢了。”
“赎罪?”阴烛的嘴角满是不屑,“你赎得完吗,掠夺活人,以阳气浇灌,天道可欺?”
“天道自不可欺,所以……”捉虫郎推开窗户,双臂枕在窗棱上,笑意盈盈对着阴烛道:“所以就拿你和阳暝来浇灌吧。”
阴烛眉头一挑,后撤半步,稍加思索,眼中露出明悟,骇然道:“你不是想等待扶桑神木枯木逢春,你是想将祂炼化?”
“说对了,蠢鱼。”
“阴阳两鱼双吃,得亏捉虫郎亲自下饵。”
“既然你这么想和阳暝合为一体,满足你。”
三声不同的声响,分三个不同的方向围拢过来。
暗中人影浮动,现出三人。
一人,全身笼黑袍,脸上面罩,只露阴霾双眼。
一人,面沉如水,脸上有络腮胡须,凄苦的脸色,如同死了爹娘。
一人,身高六尺,肌肉虬结,满脸的桀骜不驯。
………………
三位何许人也?
掘穴工首领,尊侍。
斩妖殿小旗,林小牧。
南斗科称魂师,七杀二号。
阴烛初不见慌乱,稍许,眉头紧锁。
“别费劲了,一缕分魂想要联系本尊?怕是痴心妄想。”捉虫郎跳出窗来,与另外三人封死了阴烛的退路。
尊侍手中一提鸟笼,笼中有一萎靡昏迷的独须红色锦鲤。
他抖了抖鸟笼,无形的网,笼罩天地,这常春小院,隔绝内外,成了一方独立的小空间。
“你……”阴烛盯着尊侍,本想说身为黄泉行走,你怎么敢的?转念一想,既然人已在此,再说这话,就显得有点白痴。
尊侍似看穿阴烛所想,耻笑一声,“区区黄泉,还不被尊主放在眼里。”
“我懂了,你是当年那乱了阴阳的虚空妖兽的人。”阴烛的脸上,渐渐凝重,他转而又面向另外两人,“你们呢,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