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不可循。
一如三年前的光景,便与现在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就着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京城第一红楼天音阁的花楼之上,一位鲜衣怒马的美公子正在一掷千金,大把大把地散着珠宝银钱,光是掷出去的珍珠就有樱桃一般的大小。
这公子年纪极轻,形容极俊,身着一身紫罹辉,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绯色的红线绑成了马尾,脸上还戴着一张精致的银纹面具,好不耀眼。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在散财啊?还这么大气势?”
路人捡了一块不小的金子,不由得惊叹起来。
“还能是谁,那是天音阁的老板江无双,人称无双公子。公子这阵仗无疑就是在告诉世人他无双公子正式出山了!”
“不知这小公子什么来头?竟有这般阵仗!”路人好奇万分。
“这么说吧,能出入这天音阁的非富即贵,而且是大富大贵。而在这天音阁这等地方运筹帷幄、推波助澜、风头浪尖的无双公子,你自己想想是什么人物?”
“可这天音阁不是红楼吗?”路人以为这位无双公子不过是个红楼老鸨。
“非也非也!这天音阁明面上是烟花之地,可是骨子里却是黑白两道、官商两路互通有无的地方。若是能得到无双公子的青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么厉害?”
“一看兄台你就是初来乍到。若要在这京城混得开,就须得记住几句保命的护官符。”
“护官符?”路人头一次听说这三个字。
“金陵林,惹不起,前堂后宫齐兜底。”
“京城蔺,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尤徐吴,三鼎立,貌合神离斗心机。”
“江北薛,江南张,欲求腾达拜无双。”
那人说完又补了句:“最后那句说的就是这位无双公子江无双。你若是得罪了他可就......”说罢拿手在脖子上一横。
路人咽了口唾沫呆呆地望着遥不可及的江无双,天底下竟有这种人物!
这人的说法虽然夸张,可是细究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不久前,不论是天音阁还是江无双都没有浮出水面为世人广泛认知,在大众的常识里,天音阁就是京城第一花楼,有钱有势,而江无双也只是路人甲一枚,名不见经传。后来之所以一夜间声名大噪,是因为闹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庚子事件,而事件中被江无双拿来开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京兆尹的独苗。
本来无论天音阁抑或江无双都与这独苗无冤无仇,之所以挑这个纨绔子弟痛下杀手,一来是因他嚣张跋扈、坏了天音阁的规矩,二来只因为江无双初来乍到,正是立威扬名的风头浪尖,正好缺一个契机,碰巧他不知死活地撞了上来,不拿他以儆效尤更待何时。
按理说京城名门望族千万,折了一个纨绔子弟也不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可是事态的发展往往向着出其不意的方向发酵、恶化。
原本只是公子少爷寻常醉酒闹事这么简单,可是在江无双的运作下却演变为了党阀之争的突破口,结果就不单单只有这位小少爷遭殃,他爹他娘也跟着遭殃,整个京兆府都被波及,迎来了一波彻头彻尾的人事洗牌,但凡当时与京兆尹沾边的官吏不是被流放就是被连坐,旧党势力几乎被拔除干净。
尤派虽然想保京兆尹一家,可是在吴派和徐派的夹击下连连失利,原京兆尹不但被圣上下旨查办还被同袍断尾割舍,成了彻头彻尾的弃子。
江无双的运作狠狠地重挫了朝中尤派在京城的势力,使得对手方吴派成了此次庚子事件的最大赢家。
年轻有为、经世奇才......如此才叫这位无双公子一战成名!男女老少闻名遐迩!
而那京兆尹作为一方父母官,数十年来只手遮天、欺上瞒下,京城内外早已民怨沸腾、敢怒不敢言,如今这毒瘤被一锅端了,在世人眼里江无双此举无异于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一时间收获了极高的民意,可以说是名利双全。可是另一方面,也有人说他沽名钓誉,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小小年纪却心如蛇蝎。
因他凭一己之力运筹帷幄、撼动苍穹,因此官道之人论及江无双,但凡对仕途有些想法的都会对他忌惮三分、敬畏三分,因为这个无双公子不但是个人精,还是棵大树,更是把利刃。至于江无双究竟是谁?又是何方人士?背后又有何方势力撑腰?在朝堂之中到底蹚水多深?又与哪些派系又有着关联牵扯?诸如此类的问题,世人想要猜忌却畏于深究,民间更是赠诗一首,且褒且贬,两面评价自在人间:
看尽风月知冷暖,
品尽离合识悲欢。
叵测最是一人心,
少年得志锦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