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失笑:“你看,你到现在还只在意这个,还只看到你自己,看不到我。”
谢燕芳看向她。
楚昭轻轻转着手里的酒杯。
“三公子,我回来就是为了走啊。”
“这是三公子你给我的教训。”
“我先前认为阿羽长大了,你也是真心实意呵护他,这个天下有你在,我可以安然而退。”
“后来我才知道,能让自己安然而退的,只有自己。”
“这一次回来,我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谢燕芳蹙眉,道:“除非是坐在这里,亲手握着,否则这世上哪有可信的人让你安然?”
楚昭道:“是让人信我。”
说到这里她眼睛亮亮一笑,倾身靠近谢燕芳,低声说。
“邓弈还活着,他还可以再用。”
谢燕芳看着靠过来的女孩儿,道:“厉害啊,这个我真没想到。”
他眼睛弯弯,笑意满满,是真在称赞。
“还有,关在牢里的拱卫司,你没有杀他们,经历这一场生死,他们更可用了。”
“我会再想一些新的办法,将朝堂重新打造清明。”
“更重要的是——”
听到这里时,谢燕芳接过话,笑道:“更重要的是,云中郡,兵马在手,裂地而治。”
楚昭眼睛亮亮,问:“怎么样?我安排的不错吧?”
“邓弈入朝,挟制阿羽,阿羽手握拱卫司,挟持朝臣,你远离朝堂,以云中郡为屏障,既是阿羽的后盾,又是阿羽的——威胁。”谢燕芳若有所思道,“你们这三四方互相依赖又互相戒备,的确是乱而不散,张弛有度。”
楚昭宛如听到夸赞的学生,眼睛笑弯弯。
看着她的笑,谢燕芳亦是轻柔一笑。
虽然经历过狩猎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但两人之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不过,我还是不懂,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谢燕芳轻叹一声。
“大概是因为留在这里的我,就不再是我了吧。”楚昭道。
谢燕芳抬头看着她,一年多未见,她更消瘦了一些,黑发白面,但眼依旧灿若星辰。
透过那双眼,站在这里的恍若还是那个奔来家中与他结交的女孩儿。
她始终还在衡量。
衡量人和事,值不值得她沉沦。
谢燕芳点点头:“我懂了。”
这皇城不值得她沉沦。
他也不值得她沉沦。
楚昭也看着他:“不过我也有些不懂,三公子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非要来辖制我?”
谢燕芳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问:“这是给我的酒吗?”
楚昭垂目看手里的酒杯,道:“是。”
谢燕芳伸手,女孩儿并没有将酒杯递过来,似乎有些迟疑。
他微微一笑,再向前伸手,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酒杯,也握住了女孩儿的手。
楚昭愣了下,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收走,酒杯也拿走了。
谢燕芳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伏在枕上。
“大概是因为——”他说,“爱吧。”
这是在回答她的话?楚昭看着他。
谢燕芳对她一笑。
“我以为我是在爱自己。”他说,“原来不是。”
不是什么?楚昭微怔,再看谢燕芳已经闭上眼,白瓷如玉的酒杯滑落,
他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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