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
“有人进ICU了?”陆晨声音低沉,很难想象当时是怎么惨烈的场景。
“嗯。”柳眉轻轻嗯了一声,“治疗室外那一大滩血,就是保安队长的,头外伤直接昏迷,送入ICU了。”
“受伤比较严重的最大保安,他们已经被送走了。”
陆晨的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瓢冰水,冷到了极点。
很难想象,当时的科室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不过通过现在科室的面目全非,可窥见一斑。
柳眉抬头看了眼陆晨,眼神闪烁不定,其中似乎有泪水在其中打转。
“难道急性心梗救不活,就得挨打吗?”
“他们这和黑社会有什么区别吗?”
柳眉顿了顿,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继续道:
“三更半夜摁铃,我跑过去以后,病人说我没事,就想看看你们睡了没有。”
“值班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病人家属看见了,他说,你们医生护士还用吃饭啊。”
“挂瓶的时候,问病人叫什么名字,病人不回答,问家属病人叫什么名字,家属怼你说自己不长眼睛不会看啊。”
柳眉说着说着,情绪就绷不住了。
她强忍着泪水,抽咽道:“我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干这个工作?!”
还没等陆晨回话,柳眉就默默走进了科室。
看着柳眉娇小、瘦弱的背,陆晨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昨天,老妈还在微信视频电话中告诉他,医患关系如何的恶劣。
这几年来,伤医事件层出不穷。
自救都不能,何谈救人啊?
……
陆晨重新走进心内八区,在值班室里找到了何思荣。
“林主任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皮外伤。”何思荣拿出手机,放在陆晨的眼前,屏幕里是一张病人躺在ICU里的图片,“保安队长进ICU了,准备做开颅手术。”
“刚听柳姐说了。”陆晨点了点头。
“唉。”何思荣叹了口气,“陆晨,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双手捂着脸,靠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看着老师们,还有保安受伤,我心里真是个滋味儿。”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陆晨,你后悔吗?”
……
之前,陆晨没有回答柳眉的话。
现在,他也没有回答何思荣的话。
今天发生的事,对于每一个医生来说,都会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对于刚上临床不久的陆晨来说。
医闹从新闻,变成了现实。
受伤的人,也变成了自己周边熟悉的人。
说没有一丝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此打退堂鼓,那是更不可能的。
他记得,初次心肺复苏时的忐忑。
也记得,吸痰成功时的喜悦。
还记得,心包穿刺时的惊心动魄。
对于他来说,是自豪感、成就感。
对于每一个病人来说,都是生的希望。
陆晨想到了自己大学的第一课。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