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又怎会听之任之,他扯了一朵云,分成千缕,化作千剑,一掌拍出,将遍布身侧的金线寸寸斩断。
天下第二已拳脚著称于世,但他实则是一位兵器宗师,刀枪剑戟无所不精,否则武帝城头也不会遍插神兵。
老武夫一拳又一拳地猛力轰出,气机仿佛滔滔不绝,一道道拳罡朝着陈玄面门轰去,丝毫不留情面。
也就是练得云中练气歌的陈玄,换做天下其余任何一个陆地神仙,能抗过十拳便算是体魄坚韧。
一路向北。
武当山,八十一峰朝大顶。
云海在日光下翻涌,如同金色的床铺。
一袭麻衣落下云海,再度跃起,直直轰向陈玄。
陈玄笑着看了一眼玉柱峰,胸口便被一拳砸得深深凹陷。
王仙芝此刻须发尽短了一截,全赖陈玄剑气纵横之功。
“你若执意在此处决战,那武当山毁了便毁了,由不得你有丝毫心疼。”
老武夫每轰出一拳,鬓发便由白转青一丝,此刻面容已如青年一般。
“再去北方!”
陈玄咽下喉咙里的鲜血,身形飞掠,直过武当八十一峰之顶。
经由武当主峰时,陈玄忽然低头。
太清宫大庚角檐下,一剑带鞘飞出,直直轰向王仙芝小腹,瞬息洞穿。
此刻已是生死之战,两人早已是锱铢必较,连气机转换的一丝间歇都要争抢不断,甚至连一拳轰出的长短都要事先打腹稿。
王仙芝一拳轰开吕祖法剑。
“终于有点意思了。”
他笑了笑,小腹血洞生出肉芽,但又瞬息被剑气搅碎,如此往复。
王重楼宋知命等人,分立在各峰顶上,遥望那远去的二人。
“武当当兴,兴得真他娘的快!”
王重楼喃喃。
武当山除去陈玄之外,大都声名不显,是以天下人皆以为武当掌教是那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每日清晨都会与小师弟立在崖边解手,比试尿尿长短。
陈玄与王仙芝继续朝着北方而去,那柄吕祖法剑并未随行,只是在武当诸峰绕了一圈,便回到了太清宫檐上。
一去千里,已至北莽。
两人互换拳剑,一齐落在地下。
这是一片无际的沙漠,沙丘座座,接连不断。
狂风吹过,沙丘被瞬息夷平,再起另一座沙丘。
漫天黄沙将两人笼罩。
“自龙虎山自此处,你出剑不下十万次,却始终只是劈刺斩撩,你在等什么?”
王仙芝吐气。
黄沙起龙卷。
陈玄朝着王仙芝顶上看去,却见那金云之中,端坐一位白甲神人,若是他猜测不错,应当是那天上白帝。
“王仙芝,世人皆以为我不过而立之年,实则我与你是一般岁数。
那六七十年匆匆而过,我刺过王杀过驾,收过徒传过艺,做过那天下第一,也享过位极人臣的滋味。
我练剑一甲子,自诩天下无敌,直至在斩魔台遇见了齐玄帧,遇见了李淳罡,终于知晓,原来剑道一途,竟是如此高远。”
陈玄右手反握长剑,负于身后,左手曲指,将那道陆地龙卷弹散。
“那又如何?难不成遇到一个比你厉害的人物,就要龟缩千里?
王仙芝此生唯独亏欠一人,便是那故意任我折剑的李淳罡。
若非他当年惜才,我早已是木牛马剑下亡魂,而他李淳罡的剑道,又怎会只是直追吕祖?
一时不如人又如何?这座江湖还不是被我踏在脚下半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