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宋正本说道:“我认为他是挑拨公子和羌人的关系,期待公子与羌人斗下去。”
杨集沉吟片刻,又问道:“目的何在?理由又是什么?”
“羌人主要生活在河湟地区的山区之中,虽然我们用以工代赈、雇佣人力的方式令许多羌人部落卸下心防,并融入各个州县之中,但还有包括党项羌在内的许多顽固不化部落。如果公子与羌人兵戎相见,斗得不可开交,那么河湟地区便安定不下来,这样不仅不利于河湟地区的民生、也不利于大隋与吐谷浑的对峙。到时候,公子就要背负逼反羌人、河湟大乱的后果”
说到这里,宋正本目光看向杨集,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且关陇贵族把土地肥沃、牧草丰美的河湟地区视为发展的大方向,若非公子反对土地买卖,并强势的把河湟地区土地分配给灾民,那里早已被关陇贵族圈占了。一旦强硬的公子办事不力,黯然离开凉州,河湟地区的未来就由别人说了算。这是其一!”
宋正本停顿了一下,等大家消化好“其一”,才继续说道:“其二、关陇贵族、元家要想进军河湟地区,就迈不开渭州陇西李氏,而渭州刺史崔师不但是清河崔氏子弟,还是陇西李氏之婿,若是渭州出现几千人的马贼、若是公子在渭州遇袭,并州把渭州打烂,那么崔师无疑是第一责任人,要是李氏祖宅、李氏子弟在匪患中伤亡惨重,元家为首的元派势力进军渭州、河湟地区将减少一半以上的障碍。”
“元善的高明之处,就是没有推卸责任,而是把‘马贼’的大本营揽在秦州,但如果没有凉州执行‘四等人’政策,洮州、渭州、成州等地的羌人也不会逃向秦州,他也有能力将之剿灭干净。如此一来,公子的政策就成为马贼出现、壮大的直接原因了;渭州刺史崔师‘放马贼’进入秦州,则是第二责任人;而他元善反倒成了受害人,哪怕到朝廷那里争论,他也可以说是马贼太强大,秦州剿灭不了,最后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主薄一语中的!”郝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总结一般的说道:“元善的短期目的是挤走公子和崔师,顺便借剿匪为名,剪除陇西李氏的一些势力;长远的考虑,无疑是进军河湟地区。”
杨集皱眉道:“这么说来,马贼袭击我们的战场将会渭州出现了?”
“正是如此。”宋正本点头道:“只要我们在渭州遇袭,不管最后有没有损失,崔师这个渭州刺史也当不成了,而元善的目的也达到了。总之一句话:凉州治下的河湟地区、渭州越乱,越符合元家、元派,以及关陇贵族的利益,至于死多少人、大隋西北是否大乱,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尉迟恭、魏征、凌敬也沉默了,他们之前只是为了生活、为了学习而奔波的普通老百姓,固然知道官场上充满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但听了杨集和宋正本、郝瑗的对话,才意识到官场斗争的险恶、歹毒之处,竟然如此不计后果、如此没有底线。
“公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尉迟恭沉声问道:“如果有人来袭击我们,我们该如何准备?”
杨集看了前方的秦州兵一眼,淡淡的说道:“敬德不必担心,这种袭击不过是夜间活跃的野鬼罢了,只要太阳出来,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我想会会这帮小鬼。”
“公子所言极是!”宋正本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阴谋的特点在于暗处、在于隐蔽,在力量上的表现方式就是以见不得人的手段让对手陷入泥淖,但若是被对手察觉、并加以利用,那么倒霉的人便是施展阴谋那一方了。我们如今已经猜到‘马贼’与元善有关,也大致猜到他的用心,但他本人到现在尤自不知,这便是我们可以利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