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阳城是东北边境的要塞之地,与数百里开外的长安遥遥远隔,若是北羯和突厥二国合力夺下这座城池,看似是件无痛关痒的小事。
可实则,旬阳城若破,庆军士气大落之下,一路往南而行的大庆疆土,亦会势如破竹般地尽收北羯人囊中。
“赵副将。”
忽然地,有人在门外敲了两声,在赵景淮听出声音让他进来后,对方甫一进来便把手里的东西给搁在了桌上。
看着赵景淮这般邋遢模样,他有点儿嫌弃道:“赵副将,我说你真把自己当不吃不喝不睡的铁人了?这才刚从战场上回来,你就又在这儿琢磨什么呢?”
昨日大军抵达旬阳城后,赵景淮便提议趁此敌军懈怠的良机,他亲自率了一千骑兵连夜偷袭了北羯和突厥的军队,赵景淮秉承的原则不过就一点:打不过就跑,不许恋战。
这才来旬阳城两日,两个晚上的骚扰就已经让敌军隐隐有了不耐的动静。
许绍是随他一同被钦点为副将的兵部侍郎,年龄比赵景淮大上三四岁,但同赵景淮相比,他处事颇为圆滑老道,在朝廷之中风评甚佳,光这一点,便就胜过赵景淮许多了。
永宁侯叛变之事,许绍早有耳闻,从前他与赵景淮便不熟稔,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他自然会对赵景淮有所提防警惕,可直至一路行军下来,许绍自己都或许没反应过来,他悄无声息地对人有了些许的改观。
而这一连两日的领兵突袭,则更是表露了赵景淮并非长安城内有些人口中,倚仗自己权势在握的父亲才得以升官加爵的纨绔公子。
他是真的把永宁侯的本事学到了手,许绍在他眼里看得出来,如果永宁侯果真叛变,赵景淮绝不会肖父。
“明日,突厥人势必会有动静。”赵景淮抽空抬眼看了看他送进来的东西,是一碟囊饼,还有一碗白粥,看着还很热乎,他冲许绍点点头:“多谢。”
听着他已经沙哑的嗓音,许绍翻了他一眼,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赵景淮灌下去润润喉,他再度道谢。
许绍却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疑惑问道:“为何是突厥人会先有动静?此战主力多是北羯。”
赵景淮摇摇头,他在沙盘上摆出敌军营帐的位置,准备同许绍细说:“北羯与突厥对立扎营,粮草皆在己方身后,这是他们互相防备的姿态。”
北羯突厥二国虽一同联手,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暂时成了盟友,他们亦没有太过互相信任对方,这两日,赵景淮领兵前去夜袭早已摸清了他们的门路要点。
“兵家忌讳的,就是信任二字问题。”许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还是不解:“他们之间互相猜忌倒也不足为奇,毕竟狼狈为奸,谁会把自己的后背交予对方。可这其中与突厥人按捺不住又有何关联?”
“许副将以为,我这两夜就单单是去侵扰敌军去了?”
赵景淮淡笑了下,他解去身上实在累赘沉重的盔甲,又去净了双手,这才坐下来,端起了桌上的粥来喝。
突厥北羯两国便派了近十万兵马前来,若是硬抗,大庆的三万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自然只能智取。
而这智取,自是先瓦解两国信任为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