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水汽笼罩长安,行人撑开袖子遮在头顶匆忙前行,驶来的马车穿过一道道长街。
碾过一处水坑,车厢摇晃,耿青端着水杯有水渍溅了出来,还是放到唇边一口饮尽,而矮几对面,秦怀眠看了他一眼,目光便投去车帘外的雨中街景。
“看你神色,似乎并不担心那姓崔的.....跟对方闹僵,与往日行事大不相同,可是有其他想法了?决定怎么做?”
自科举失利留在耿青身边做事,这位武艺高强的书生情绪时常隐藏,很少在人面前露出些许,空闲时,也多是拿上书本躲在角落翻看,或提上佩剑去城中四处看看,回来后,身上有着些许血渍,耿青不问,书生也不说。
后来九玉才道破,说秦怀眠这是出去杀一些欺男霸女的义军,两三月间有二十多人丧命他手里,可惜依旧觉得太慢。
此时问起耿青可有其他想法,眼睛与平日都有些不一样,他知晓面前这位青年,擅长一些诡计,往往一个计策,可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比他拿兵器杀人,快了不知多少。
“到底要如何做?”秦怀眠重复了一遍,目光偏回来,有些激进的看去对面。
耿青坐在那里,随着车厢摇晃,握着杯盏,脸上有着笑容,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事还未成,说出来就不灵了,再等段时间,唐庭天子也该有动作。不过......秦兄关切这些事,却为何不来我这里落个差事,商议、行事都多有方便之处。”
“不了。”
秦怀眠摇摇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我不仕反贼。待天子返回长安,你还能做官的话,在下便给你打个下手。”
“一言为定?”耿青笑了笑,举杯碰过去。
“一言为定!”
杯盏在两人中间轻碰,也落下秦怀眠肯定的话语,不久,马车停在了皇城安福门,便不能再乘车进去了。
书生留在车里,耿青掀开车帘出来,撑开油纸伞下了车辇,城门那边的守卫见一身官袍的青年,自然是认得的,便分出两人在前引路,穿行过长长的宫道,刚至承天门,头顶进贤冠,青衣纁裳的崔璆正撑着纸伞从门内出来,看了一眼笑眯眯过来的耿青,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笑容,甚至还拱起手,随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迈开脚步,晃着腰间金鱼符离开。
耿青垂下手,看着对方远去,脸上笑容收敛,大抵已经明白对方见过黄巢了,这种靠门荫上位之人,算不得有大本事,但足够能让人不舒服,若非需要一个对手,让黄巢放心,耿青才不愿与人交恶。
别人的敌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只有我的敌人得靠自己刻意去制造.......
‘我当真天下无敌啊......’
笑着摇摇头,耿青一拂双袖负到身后,转身大步走进了承天门,引路的侍卫到了这里便停下,转由宫内的宦官带领,私下召见并不能在太极殿,黄巢当了两三月皇帝,逐渐开始学习一些做为帝王对待文武的礼仪。
兴庆殿。
耿青过去时,那位六旬年龄登上大宝的皇帝正在处理一些政务,不时与旁边年龄相仿的老者说话,听到殿外有宦官通报,便停下话语,让宦官将人喧进来。
殿外,青年微提袍摆跨进门槛,看着正中首位龙案后面,埋头书写的皇帝,以及下方一侧,穿青衣纁裳,系裹幞头的老人,仅看了一眼,耿青便拱手躬身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