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诸人再次齐聚宇喜多直家帐内,只不过这次要比先前,顺从谦卑的多得多,皆因昨日还跟自己等人并列而立的豪族鬼山平广,因无令擅退回队后休整,当即就被派来的目付队乱刀砍杀在地,割了人头,悬首示众。
原田贞佐左顾右盼,见无敢出面人说话,只得迈步出列说道:“和泉守,这雨越下越大,稻荷山城的石垣沾上雨水,湿滑难爬,山中本就偏冷,我军兵卒苦战多日,若在出阵恐怕不利于攻城啊!”他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先歇息上一阵,等雨停了再攻打?”
宇喜多直家轻抚案台,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也知道山中艰辛,这大雨要是一天两天不停,介时又该当如何?我军难道就在山里边坐等雨停不成么?雨天湿冷尚在其次,万一这雨下得太大,山路因此遭到冲毁,那我军又该当如何是好?前边儿敌城未克,后路又被断绝,莫非这数千人被困死山谷内后,要向城内的那几百尼子军投降不成?”
“正是因为下雨,所以我军才更要拼死猛攻!争取早日克城,故而明日决不能歇。”宇喜多直家说道最后,语气复又平缓,似乎正是与诸人闲坐而谈,但在场所有人,皆呐呐无言。
帐内诸人虽然庸碌者众,但亦不乏猛锐武士,但即便是胆大妄为如同冈家利,桀骜不驯如马场职家,在宇喜多直家发怒之时,却也同样是手足无措,原田贞佐赶忙惶恐请罪:“是,是,和泉守所言甚是!是我等想得太过简单了。”
明石景季虽不喜宇喜多直家这等跋扈行径,但亦不愿诸人因此内讧,适时开口道:“天降大雨,虽然不利于我军再攻,可恰恰是这个不利的天时,对我军来说,其实反而是有利的人和之变。”
宇喜多直家把目光转向这位卖弄学问的家老,问道:“飞驒守,敢问此话何意?”
明石景季答道:“原田大人适才说,雨水湿滑,明日我军必然因此受阻,此不利於我军攻城。……和泉守,原田大人既都如此想,那城内的尼子军的武士。足轻,定然也会这么想。那么,如在下所料不差的话,明日,城内的敌军肯定会松懈许多,这岂不正是有利於我军的人和么?”
上到宇喜多直家,下至帐内听令的寻常武士,各自细细想了一番,都觉得明石景季所言极有道理,深合军略之道。
宇喜多直家对他,倒是有些另眼相看,这位家老看来在军阵方面倒也非是一无是处,起码做个拾漏补缺的佐参,还是能够胜任。
对于明石景季这次的进言,诸人都深以为然,对明日继续攻城的抵触,少上了一些。
宇喜多直家转怒为喜,与明石景季言道:“我与飞驒守往日亲近得少,然亦闻大人学识渊博,今日方才得知盛名之下必无虚士!飞驒守所言之此‘人和之利’,实乃真知灼见!”
果被明石景季料中,稻荷山城内尼子军的武士。足轻,确实以为美作军不会再冒雨强攻,守备因此变得松懈许多。
次日,亦是攻打山城的第七日,美作军继续冒雨强攻,使得城内尼子军猝不及防。
尼子军本就兵少,这数日苦战折损也不在少数,想要守住稻荷山城的墙垣本就困难。
因此不得以强征了许多百姓守城,但城内守将并非宇喜多直家所言的无谋之人,为防止百姓串联,每日都会将助阵的丁壮打算重编,分遣别处。
是以约定时日,宇喜多直家没能等到内应举兵,不过现下尼子军自顾不暇,倒是给了这些早就想要作乱的丁壮机会,当即为首的几人,便就聚集一帮同党,拔刀砍杀忙于应付攀攻的尼子军。
围攻西侧石户门的马场职家见得城头大乱,当下挺枪负刀,从昨日撞开的城门处再次撞开阻挡的栅栏,冲入城内;继而,原田贞佐、长船贞亲、冈家利等队先后攻进。
守备东门的尼子军足轻大将黑川新八郎,惊逢此等变故,匆忙赶来带兵救援,死守城砦这么多天,自然不甘心就此落败,正当他大声呵斥之时,左近突然听闻一阵尖啸声,向着自家飞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