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联想到了他自己,又能在这场动乱中如何左右逢源,保全住宇喜多氏的家业,甚至是该如何再进一步,谋求更多的权势,在这一刻,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
想的是什么?只有宇喜多直家自己才知道。
对前路的焦虑,叫他翻来覆去,宇喜多直家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但是伤势、疲惫带来的乏累,让他很快就沉眠入睡。醒来时,亮光很弱,他叫醒躺靠在门口睡觉的亲:“什么时辰了?”
那名郎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起来,推开门,望了望外边,答道::“入夜了,瞧不出来什么时辰。”
宇喜多直家一觉睡到天黑。充足的睡眠,让他精神充沛,身上也有了力气。他翻身起来,到院子里小心地活动身体,大部分伤口已经收口,不是很疼了,只是活动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
他听见茅草房边上的土座厨房内传来响动,走过去,看见几名郎党再用抢来的粮食弄着吃食,依旧是各种杂粮,熬煮的浓粥,火上架着的陶罐里传来阵阵肉香:“刀匠捉来了两条狗,昨晚上偷摸躲起来开了个荤,给総领送来的时候,総领已经睡着了。”刚刚被叫醒的那名郎党打着哈欠说道,他是当年乙子城追讨海贼的老兄弟了,言谈起来没有太多避讳。
“多亏他没把那两条狗为了自己养的苍鹰。”脱离险境后,宇喜多直家心情大好,一边说笑着,一边跟着郎党们一起用饭,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个木碗,连粥带肉吃了个干净。
又喝了一碗杂粮粥,突然听见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马蹄声从村子外而来,绝非是设置在村外守备的哨兵,或者是路过的旅人。
宇喜多直家霍然警觉,侧耳聆听,马蹄声响得很急切,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尼子军发现不对劲,于是追杀过来了。
他抓住了放在身边的太刀,不待招呼,院内的郎党手脚麻利给他披挂整齐,翻身上马,直接从院子中骑马而出。
随时都能够披挂出阵,是他这些年来合战不休,养成的良好习惯,不管在哪里,都要做到兵甲不离身。这个好习惯在好几次遭遇伏击、夜袭的时候,救了他的命。
他看见,长船贞亲、冈家利、明石景季、角南隼人、岸本惣次郎等人,纷纷从村子各处住宿的长屋中,快步奔出。
月光下,盔甲仍旧黯淡,更黯淡的,便是一团团的血渍。他们大铠上的血渍,包括宇喜多自家的在内,沉淀时间太久了。深深融入大铠深层之内,再认真的清洗也无法洗去它们存在的痕迹。
“怎么回事?”冈家利一马当先,首先迎向返回村内的哨兵问道。
今晚在村外值宿,仍旧是儿玉党的部众,脚步飞快。来到众人面前,他才不慌不忙的拜倒在地,禀告道:“户川大人回来了!”
不过他显然回报此事,对于现在的众人来说已经有些晚了,户川通安骑马的身影早就出现在了,村子的道口处,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不但带来了百十名津山城的足轻,还带来了寄托在津山城中三浦贞胜的家眷。
百十名足轻护卫着三浦氏家眷留在村外,户川通安单骑入村。来不及讲自己的经历,他神色仓促:“兄长!兄长!快集合部众,赶紧走。我们后边追着倒戈向尼子家的叛军,过吉井川上游的时候,我带人把木桥烧了,不过应当是耽搁不了他们多久的功夫!”
虽然户川通安是宇喜多家的一门,但他一般都是用‘和泉守’来称呼宇喜多直家,用‘小人’或是‘平助’来称呼自己。
这和亲疏没有关系,户川秀安在宇喜多家中,依然享有和宇喜多直家的异母弟宇喜多忠家、宇喜多春家相同的地位,甚至有浮田四郎殿的称呼,但常年寄人篱下所养成内敛、谦虚、谨慎的性格使得户川通安做事,一项严肃郑重。
让户川通安始终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正,认为自己同长船贞亲、冈家利二人一样,只是寻常家臣,而非是一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