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童都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怀中便多了那样腥臭不已的腌臢物,将他白净的衣袍顿时染脏熏腥,扑闪的大眼愣了几瞬,然后抱着鱼篓一边往岸边走,一边张大嘴哇哇地哭了起来。
偏生他还不敢将鱼篓直接扔在地上,虽然平日里他们不论当面还是背地,都不曾叫过伏兮和白烟他们爷爷,但关系处得再好再自然,他们谁也不敢忘记那几人的身份。
玩儿可以,闹可以,只要他们心情好,什么都能不介意,可若惹了他们的晦气,自己这些小妖精,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哭够了,野童才放开鱼篓抽着鼻子穿鞋,穿完鞋起身看到自己胸前的一大块污泥,他两只扑闪的大眼中又氤氲出泪花。
然后顺着脸颊继续滴,滴到重新被抱在胸前的鱼篓里。
随着豆大的水滴在篓中被吸干,他的身影也从岸边消散在似乎永远都不会落黑的茫茫天穹间。
……
……
白烟听得野童说伏兮的态度反常便猜到了他一定有要事,而那要事自然与他们的四弟匡哗有关。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穿着粗布麻衣到得东昊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那样几个……凡人?
看到他匆匆赶来,莫猪桑猿白马他们原本都兴冲冲迎围,但一看到闻到他身上的污泥腥臭,就又悻悻逃开。
连从来不挑食的莫猪都受不了他身上的腥气。
伏兮倒是一点不介意,因为这世间之物,只要他愿意,便可片物不沾身,万气不入鼻,哪怕有人挽弓搭箭而射,也绝伤不到他分毫,还可隔绝法术念力,就连上参,也拿他没奈何。
此刻白烟自带翻飞在空中的腥臭之气,于他更是丝毫没有影响。
“老三!你要再往前走几步……”
伏兮的话没说完,玉和宫内传来一声上参的传音怒吼:“滚去洗干净了再来!”
听到白烟果然被骂,伏兮无奈地摊了摊手,“哥哥我提醒你了!”
白烟尴尬挠头,往石阶下退了几步,却没有听话去洗澡,仰头望着伏兮和他身旁的路遗还有车思病。
原本面对野童的温和平易,此刻尽数敛去,眉眼中只有冷漠。
他对凡人没有好的印象,尤其在知道匡哗是被这些凡人逼得自碎元神之后,就更加排斥抵触。
“二哥,你这么急找我来,可是四弟的事有了进展?”
白烟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锁定在路遗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人气息的不同寻常,但因为距离尚远,他暂时还弄不太明白具体的情况。
“那是自然,哥哥我出马,进展铁定不会小!”伏兮拿出赤光海螺,“这里面装的,便是老四的一片魂魄。”
“竟已经收回了一魄?”白烟难以抑制地高兴起来,他本以为,真要开始收集,至少还得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没曾想居然出师大捷……
伏兮和他感情相通,二人相视一笑,旋即决定今夜定要摆酒一番庆祝,白烟连连道妙,正好他挖得有半篓河蚌,可以美餐一顿。
闲话说罢,白烟又将视线落向路遗,后若有所思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看着他凝重的神情,伏兮这才想起来似的,将路遗一把从身边往石阶下的白烟怀里推去。
别说路遗没来得及反应,白烟也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措手不及,脚下未稳,竟同路遗一道沿着石阶滚进了山麓的冰潭。
好在一路滚,都有白烟用手护住路遗的头部,他才没被意外的灾祸夺走性命。
若不是对方身上刺鼻的腥味险些将他熏晕,他应该会被对方如此贴心的举动感动得痛哭流涕。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车思病惊得连声呼唤,伏兮却丝毫没有做错了事的担忧歉悔,甚至被他二人拥抱得那般紧密,翻滚得那般流利的样子逗笑得合不拢嘴。
“老三啊!滚台阶的感觉可还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