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华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衫从净房出来,窗外有风进来,拂起他乌发,发梢上的水底落在衣服上,留下一地浅灰的影子,为他的清淡添了一丝疏懒随性之意,浅青色的发带垂在他耳侧,衬的那白皙圆润的耳垂格外清秀可爱。
繁漪忍不住去捏了捏,然后就见他脖颈间的鸡皮疙瘩刷的就起来了。
琰华微微一叹,似乎不大理解为何自己总是莫名其妙觉得一阵阴恻恻。
繁漪抚掌而笑,“太可爱了。”
“琰华。”南苍从外头进来,额角有薄薄的汗水,神色轻快道:“许慕氏死了。”
繁漪正把玩着窗台上的一盆石榴花,拨弄着明艳的花朵摇来摆去,好似在风中摇曳一般,闻言挑了挑眉稍,“这么快,还以为能再热闹一阵子呢!”
算来,自从罗氏敲上慕文渝之后,繁漪已经很久没有去给慕文渝送过“钱”了。
反正以罗氏的刻薄精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叫慕文渝受着她最爱的银钱折磨,慢慢熬干她的心神,再被丈夫和儿女厌弃抱怨,倒也是个很好的惩罚。
琰华淡淡“恩”了一声,起身去了书房,拿了本书慢慢翻阅着。
南苍看了眼书桌上的砚台,感慨道:“她为了银子算计别人的性命,结果最后自己又掉进了别人的算计里,赔光了所有家私,也算是报应了。”
“倒不想许慕氏的女儿竟是个狠心的,咱们不过让她听了出‘弃卒保车’的戏码,她便把自己想成了那个‘车’,毫不犹豫的就把许慕氏杀害大姑娘和四姑娘的信亲手送到了姚家和楚家。”
这也算是死在自己女儿的手里了,当真是最大的讽刺!
琰华垂了垂眸,淡声道:“谁动的手?”
南苍道:“楚家先动的手。”默了默,“大姑娘留下的两个孩子,方才被姚家的人乔装成人贩子带走了,送去了泉州方向。”
琰华微微抬了抬眉:“也好。”
南苍点头道:“留在那样的人家,这两个孩子还不知会被教养成什么样子。”倒了杯水放到琰华手边,沉声道:“当初咱们暗中把许慕氏害死大姑娘的事透露给罗氏,等了这三年多,终于让罗氏找到了人证。如今,总算是给四姑娘报了仇了。”
琰华看着杯里的清水,清澈的容不下一丝杂质,低低的声线里有不易察觉的可悲:“人都死了,报了仇她也不会知道。活着的人所做这一切,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心底的遗憾而已。”
南苍长吁一声,语调里有一丝春日细雨断续难接的伤感:“姨母原本也不过咱们几个相互依靠着。去了慕家到底是寄居,万事掣肘牵绊,也少有人真的关心咱们的处境。去了侯府,人心更似刀光剑影的深沉难测。”
南苍也算是慕文渝养大的,自小称了姨母。
“这些年明枪暗箭的与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斗着,她那一点点的关怀倒是越显可贵了。若她还在,如今咱们……”
或许也能给她一点支撑了。
琰华眉心微动,却只澹声道:“都晚了。”
繁漪微微一怔。
原以为慕文渝会被晋元伯府分出去,是因为自己送给她、给许家亲友的“钱”的缘故,没想到白日里她不能出门、看不到的时候,琰华竟是从未放弃帮她报仇。
自来嫡母都瞧不上庶子,尤其许汉杰这个世子不是罗氏自己挑出来的继承人,慕文渝这个媳妇更是个厉害的。
老了多半是无法再摆嫡母威风,罗氏自然是恨不能弄死他们才好。
晓得了慕文渝这么个致命的把柄,肯定是要好好为自己谋划的。
一旦说服了知情人作证,便可在重掌中馈的同时,让慕文渝把亏空的银子填补上去,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