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发髻凌乱的中年汉子站在地里,上身只穿着灰扑扑的葛布褂子,下面一条同样灰扑扑,补丁连缀的裤子挽起到膝盖。
旁边还放着一个扁篓,那汉子挥舞着手上镰刀,对着**山大吼大叫着:“谁说是你的,你想现在收地,没那么容易,我秦大牛可不是你姓江的能随便糊弄过去。”
在他身边,麦杆上还算饱满麦粒的穗子被人割了。
**山怒道:“你已经退租,我来收地是理所应当的,而且这地的麦种是我播的,你费心照管几个月,我也是赔了粮食,前几天都说得好好的,今天你怎么能不认账了,还来偷麦子?”
秦大牛竖起眉毛,恶狠狠回道:“谁偷麦子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这就是我种的,我来收怎么了?再说我租的是江南山的地,干你什么事?”
“干我什么事?这地已经不租给你了,契书你也是看过的,你收下八斗粮食的时候也承认退租。
地里粮食就该归我,背着主人家天不见亮就进地,不是偷还是抢了。”**山气急败坏。
这十亩地没有打理好,在他眼中基本上算是绝收,也就没存收麦子的心思。
不过总得把地收拾出来,准备下一季庄稼,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个偷割麦子的。
他知道这个秦大牛家里虽然穷,至少还算是通情达理的,也没料到才过几天,收下东西就不认帐了。
于是,一个站在地里,一个堵在田埂上的两个人就这样吵起来。
江团迅速在脑中算着:在这里的计量单位是升斗石,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一百二十斤为一石,那么一斗就是十二斤。
**山搬家,跟老宅闹掰时,地里的冬小麦已经播种施肥,麦苗都长出土了。
秦大牛接下来租地,做的只是日常管理,除了花费时间,没有再添过成本。
也就是说,秦大牛白捡了地里粮食。
如果是江家要强行收地,秦大牛耽误一季庄稼还情有可原,现在是他先弃种,终止协议,江南山才收回转租出来的。
一听**山说契书,秦大牛索性耍赖:“我大老粗一个,不认字,不知道什么契书不契书的。那是你们兄弟俩的事,反正今天这地里的粮食我得收。”
“好,你今天要耍赖是不是,我这就找秦村长去,你要收这地里的麦子,那就把我的八斗粮食还来,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当着孩子们的面,**山也不跟这无赖斗嘴,转头看向江景阳:“老大,你去把村长找来,让他来看看,这可是他做保的。”
那晚跟江景祥写下十年契书,第二天他就送粮去的秦大牛家。
为了不出娄子,江景祥和**山不仅拿了契书,还请村长秦光一起作了见证。
三方说好,秦大牛收下粮食就不许再动地里的一根草一片叶。
现在这是要反悔明抢。
听到老爹吩咐,江景阳答应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要往村里跑。
秦大牛哪里肯让他去村里报信,提着镰刀就拦在路上:“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一个,还想去村里喊人!”
**山挺起胸膛跟他对持着:“你敢伤我孩子一根头发丝,老子都要和你拼命。”
两人这般阵仗,江景阳不敢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