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爹去何员外那里问过,也打听清楚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布行有行首,棉、纱、布是国库物资,其中大宗交易还需要记录在册的。
如果我们一月织几匹布,几锭纱都算自用,无须在意,可以随便买卖。
要是一月有几十匹布上百纱就需要入行会统一调派,所以才麻烦些。”
江景祥不厌其烦,把中间的关节娓娓道来。
这些话康氏倒是听进去了,朝廷官员的俸禄就包括米、碳、银、绢。
在市场上,布匹也是能当货币交易的物质,布价的稳定,也关系到物价稳定。
换到在灾荒年月,一匹实实在在的布甚至比铜钱还管用。
如果纱锭导致布价下跌,从棉农到织布女工整个行业都得大调。
除非,这纱机就在布行的手中。
“景祥,你说怎么办?”康氏咬着牙,看样子她要开作坊,除非公开纺机技术。
已经有过一次替人做嫁衣的经历,再拿出纺纱机,她心不甘。
此时,她心中闪过一个狐疑,娇娇不要这笔生意,不是不早知道这里头很麻烦。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这个已经活了半辈子的人都不知道,江团那个才从病里好转的小丫头又如何得知。
“我说,还是自己纺纱,每月织几匹布得了,哎!太麻烦。你别瞪我,我已经给景秋带过信,让她在城里也帮我想办法,到底怎么做合适。
可能五月底趁着麦收前有空,她会回来走一趟,到时候让她给你说。”
江南山重新想端起茶喝,放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洒了茶水,此时茶盅里只剩干巴巴几片茶末子,不由嘟囔道:“真是折腾!”
“是我想折腾的吗?我还不是想给家里多挣些银子,想给景祥添制个大牲口,不用天天走路。
想给家里添几亩田地,想存些银子让孙子好去县学读书。
你啥事都不管,还嫌我麻烦!”康氏憋在心中的一腔委屈终于爆发出来,对着江南山吼道。
“你看看你,我又说什么了!怎么就啥事不管了!”
江南山腾的站起来,想要破口大骂几句,猛的想起被江团的话:自己是个学文的读书人,又是心胸宽广的男子,不能骂女人。
“算了,不跟你这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说完,拂袖而去,把事情最后该怎么解决丢下了。
“景祥,你看看你爹,甩手掌柜做惯了。”康氏冷着脸对自己儿子抱怨着。
江景祥早已经对争吵麻木,不过今天这情形还算出他的意料之外,至少没有大吵。
他将康氏床边的钱匣拿过来,桌上的铜钱都放进去才道:“娘,爹就是那样的性子,你跟他吵也没用,说来,这次爹能亲自跑去找何员外询问,已经是不错了。”
的确,以前的江南山只说风月书画,可不管家里柴米油盐。
这次能去过问生意,已经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