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云看见双玉堂的名号眼睛一亮,这是白家专做宝石的,京城有名的珠宝行和银楼都从这里进宝石水晶等物,要是在这里买到裸石带回京城交给工匠,做出一套头面来极是实惠,比银楼里买直接价格至少要少上三分之一。
柳桃这个人心眼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有些事情她是牢牢的计较着,比如这个双玉堂。
那是李春初到南泉时,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海上追风逐浪,打磨出健壮的体格和粗野的性子,从南泉的青石板路上光着脚走过,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停下来弯腰寻找着。而二楼雕花窗户里的白十二小姐看见一颗覆盖着一层短短头发的脑袋,觉得有趣,回头瞧瞧桌面上,就捡了一颗荔枝壳丢下去。
小姑娘时的柳桃白白胖胖,像个香甜可口的大包子,站在李春面前把丫髻上的头绳取下来放他手心,红绳上拴着一对银铃铛,一本正经的说小春哥你可别弄丢了,我送你的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李春找了半天,总算在石板缝隙里找到那还没有指甲盖大的小铃铛,很粗糙的小东西,银子成色也不好,现在已经发乌了,可他看着却比那鸽血红矢车菊蓝的宝石都更珍贵。正松了口气时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他的脑袋,他直起腰,抬头看见一张少女的脸庞,明眸皓齿,容色殊丽。
白十二小姐是双玉堂嫡女,却失心疯的看上了外七房的白七手下一个水手,光身一个,什么都没有。女人为男人能闹腾的都闹腾了,毁婚退亲,投河上吊,寻死觅活,甚至是自荐枕席。最后连累二房丢掉了双玉堂。
柳桃见到双玉堂总是心里膈应,她有段时间就连听到个玉字都不舒服。她倒不是恨白十二小姐只是心有戚戚,从世人眼光来看自己做的其实和十二小姐是一回事,区别不过一个如愿一个没如愿罢了。
某个晚上她心惊胆战的问李春,你觉得白十二小姐很不要脸吗?
正到要紧关头的李春被这一打岔好悬没当场萎掉,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这种时刻身下的小女人脑袋里还琢磨着别的女人,估计着是自己不够卖力。自信心大受打击的李春交待了后沮丧万分的躺她身边,撩一把她香喷喷的头发盖在自己脸上:“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她很烦。”
柳桃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却松了口气般,李春一把扣住她的细腰,口气不善的问:“你为什么还想着她的事?我都已经发过誓了我绝对是清白的,为什么就没什么手段可以检验男人的清白呢?男人的贞洁一样很宝贵的。”
柳桃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趴他胸膛上轻轻说:“我只是有点怕,因为我也是这样追着你——”她的嘴唇被堵住了,没有言语,动作代表解释。爱有多种,它在什么时候萌发只有天知道,有时就不过是街头一瞥。
可有多少爱意,上天不肯成全。
两情相悦而又得偿所愿实在是不可多得,值得一辈子感激上苍。
柳桃就没进双玉堂,她借口在对面一个糖水摊上坐下吃糖水等着她们。张思云半真半假客气的说:“柳娘子要是手头不方便没关系的,我这有,可以先借给你。”
柳桃理都没理她,只问柳叶要不要吃,柳叶虽然不会买珠宝,但小姑娘总是喜欢看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的,而她从夫子那里受的教养早已经不允许她坐在街边吃这种平民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