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撇撇嘴,在她脑海里李春还是当年又黑又瘦、光着头赤着脚,穿着破衣烂衫来给自己家送鱼的少年。她小声嘀咕:“唉,其实卢哥儿才真是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是个官身,长得又俊俏。可惜我们没福,竟做不得他这门亲。”
柳桃听着毫无感觉,柳叶却手一抖,夹着的一筷子笋干都掉了下来,羞红了脸小声道歉。柳仲生不以为然:“一家人吃饭,不用那么讲究。”
吃完了喝着茶解腻,茶不是什么好茶,柳桃喝了一口苦涩无香,想着自己那里还有上好的岩茶,改天叫人给送过来。柳桃惦记着李春,怕那边老子儿子又一言不合干起来,吃过饭本想告辞,可爹娘这时团团坐着一起说话,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也很不忍心打断。
李氏还是那些家长里短,说着又扯到李妈身上,她大声抱怨着:“这些年我把她当下人看过吗?她倒好,洗了几天衣服做了几餐饭就拿乔起来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和你妹妹求都没求回来。”
柳桃皱了皱眉:“本来福牛福狗一家人的衣服饭就不应该她来做。他们从柳叔那里拿了那么多钱请几个下人还请不起吗?请不起他们的媳妇就不要做太太,自己洗衣服做饭就是。”
这话说得柳仲生面皮一红,李氏没想到女儿反驳自己,想了半天又找条罪状:“李妈也不是个安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冯金宝拜了干亲,正经的当自己是个太太了,下船的时候还坐轿子。也不想想自己的命,女儿都让人拐跑了的。”
柳桃却说:“别人愿意照顾她是她福气好,又不需你出银子,说这话干什么!何况李妈到了这已经找到女儿了,现在都要马上要抱外孙了。”
李氏奇了,听柳桃说完来龙去脉心里更不是滋味,好似自家便宜给外人占去了一样,嘀咕道:“一家子都是做下人的命!娘是给我家做下人的,这做女儿的还是我家的奴婢。”
柳桃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忍耐着没做声。柳叶对李妈还是有感情,听到这种奇闻欢喜的说:“等她孙儿出生我们给她送一份礼,打一个银锁吧。”
李氏撇了撇嘴,又扯了柳桃一把,低低问她:“你跟李,额,燕大公子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生?你倒是有什么毛病不成?要么快些找个大夫看了要么想想该怎么给他另外找个,如今不同往日了,你得栓住他。“
这话终于叫柳桃忍无再忍,一边说“不急,这父母缘有深有浅,和我一样,不强求”一边站起来要走。李氏被她这话噎了一噎,叽叽咕咕又说了一箩筐废话,核心不过是翻来覆去叮嘱她在指挥府多照顾照顾妹妹。又拉着柳叶到室内不知道嘀咕什么。
柳叶在外面等妹妹一起回去,就看见柳仲生颤巍巍拄着拐杖向自己走来,心里一酸,忍住眼泪叫一声“柳叔”。柳旺看着这倔强的大女儿,长叹一声,只说:“自己好好保重罢,你妹妹不如你刚强,你需得关照她。”
柳桃点头,好一会还不见柳叶出来便让人去催。半响柳叶才出来,不自然的低着头垂着手,柳桃看了她几眼,她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正是自己给李氏的,俩老毕竟住在外人家里,荷包里面放了些小锞子给李氏补贴补贴,没想到转头又给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