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珍珍容颜娇媚,家世丰厚,杨子云心里明白娶了她是自己走大运,眼下这一番体贴入微的话更是叫他唏嘘感慨,也滴泪道:“苦了娘子了,我本想给娘子挣顶凤冠霞帔好叫娘子也风光风光,怎知老天捉弄,有这样的遭遇。”
杨子云也自觉得天资过人,学富满车,真的是被自家老娘截断了青云路,对老娘不知不觉满腔怨恨,加上之前牛珍珍并未薄待过杨鲁氏,所以当老娘一来哭诉短了什么就不耐烦,冷冷道:“现在都是媳妇养家,娘还要如何呢。”他跟着牛珍珍吃喝自然不差,全然不在意老娘了。
牛珍珍曾经厚厚备上一份礼想请舅舅做个中间人引荐引荐、到平九爷面前去好好儿哭求一番,看能不能有转机。毕竟县尊也是要轮换的,平九爷到时帮忙说说好话杨子云也不是不可能再参加乡试。
平六劝她打消念头:“外甥女儿不怕你生气,你觉得你的礼能打动九爷吗?”
牛珍珍素来傲气也不得不血红了脸,的确,平九爷是什么身家,却是自己想当然了。平六又接着说:“你家女婿还不止退亲这一桩事,听说他家有个小姑子名声也不好,婚前就失贞,啧啧”平六摇摇头“都怨舅舅瞎了眼,舅舅要知道是这样一个人家绝不会让你嫁的。”
牛珍珍目瞪口呆,她虽然自诩风流才女,可不是那种下流的风流,一时间又是恶心又是被骗的愤怒。养女不贤自然是做娘的责任,从此杨鲁氏的日子是再不能好了。
而平九,是当年还在青湖府时李春找他帮忙操持他和柳桃的婚事,尤其是婚书、官媒还有柳桃得重新办一个户籍这些平九是地头蛇自然手到擒来,平九邀功似的在李春面前半叹半自夸自己为他的事儿真是尽心尽力,要他看在自己面子上日后对平静多关照些。
李春听了他许了杨子云举人功名好引诱牛珍珍主动出击,当场甩了一个杯子,差点把平九脑袋砸破,他指着平九破口大骂:“你是猪脑袋吗?这种人从前对小桃那么坏、差点没把小桃逼死老子没去找他麻烦已经一万个行善积德,还让他进学做官?我就知道要你做什么事都靠不住,你别拦着我,一个白条鸡样的东西我一只手就能丢江里喂王八去。”
平九委屈极了,在他看来这点小恩小惠实在不算什么啊:“我改、我改还不成吗。小爷你不懂杀人不是上策、诛心才是啊。”
“我不管你什么猪心猪肺,总之我不要姓杨的过好日子,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想起柳桃脸颊上被杨鲁氏指甲划出的长长一道李春就火从心起,好歹婚事在即,不宜沾染不吉利才被平九劝住。
又是两份书信送到花石县县令并教谕手里,很巧,和上次一样,还是珍宝斋和通发商行,内容也是一样,为的人都还是同一个,不过这一次是请不要让他有出息。
县尊好奇极了,这杨子云在他心里简直成了祸国妖姬一类型,他闲来问教谕这杨子云到底真才实学如何,引得天下英雄为他竞折腰。教谕找出杨子云的文章看后摇摇头:“远远未够火候,或许还需十年功力。”
县尊:·······
平九自然不知道通发商行的冯五也在和自己做一样的事,反正只要知道杨子云永不能出头就好了,这头也给平六说了他外甥女就别想着搭顺风车做什么生意了,就把铺子租出去吃吃干粮得了。冯金宝却更甚,杨秀秀的不堪也是他放出风来的。
杨鲁氏自从到了州府和女婿离得近了,觉得更亲切。牛珍珍开始还有些担心这甘带绿帽的傻女婿站杨鲁氏这边,毕竟通发商行冯家兄弟几个也算有体面人家,后来见到冯金宝虽然总是好声好气送婆婆回来却从没给她什么实惠,反而对自己说“嫂嫂辛苦了,嫁到这样的人家是他们之幸,嫂嫂之不幸。岳母年纪大了又一直在乡下,嫂嫂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还请多保重自己。”
牛珍珍多精乖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冯五爷的真心态度,从此更是肆无忌惮。
说起来牛珍珍其实和冯金宝多有相同,不管他们做的是什么事面子上却是很漂亮的,冯金宝自带一顶绿帽子就不用说了,真是男人听了拍拍他肩膀一声叹息;牛珍珍正经小康人家出身,虽然说做女儿时有些才女的不羁做派却不是那种不堪名声,何况她是实实在在养着一家人。
杨家之前名声本已经差不多跌到谷底,再怎么哭诉儿媳磋磨自己也没人相信。还有几个心软的妇人劝杨鲁氏:“老嫂子听我多一句嘴,你就怜惜些媳妇吧,你家媳妇真是不容易。你家杨哥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谁人不知你家都是吃媳妇的嚼用。”
捧砚画墨在外面采买或者回家探亲,就毫不避讳的说自家娘子如何命苦,完全是被骗了,进门一年婆婆就夺嫁妆,姑爷也是个扶不起的软脚虾,叫他去坐个馆一年好歹赚些银钱来养家他也不行,做不了几日就灰溜溜的被主家辞退,客气点的说他学问太大,自家小儿驽钝,不堪教化,不客气的直接说他不知所云,误人子弟。
这些事都是非常有兴味的,说的人爱说,听的人也爱听,甚至于杨子云房事不行都不知道何时流传了出去。
牛珍珍和杨子云成亲数年一直未曾开怀,这事儿一般都是找女人的不是,杨鲁氏就揪住这个空子嚷着要牛珍珍出钱给儿子纳妾,还说“要是你舍不得,就把家里现成的丫头给我儿一个就是”,为了气牛珍珍她还故意就抓着边上捧砚的手直捏:“捧砚屁股圆、是个生男孩的样子,就捧砚吧。”
牛珍珍还没发作、捧砚已经怒目圆睁、一口唾沫呸过去:“你这猪油蒙了心的脏老婆子!”又一头滚到自家姑娘膝下“姑娘这嫁得是什么人家呀,这般下作,奴婢从小跟着姑娘没曾想受此侮辱,是活不得了。”说着又要寻死。
杨鲁氏被个丫头唾了哪里肯干,屋里顿时厮打成一团,牛珍珍白着脸直着嗓子叫人拿棍子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棍分开两人。杨鲁氏躺地上哎哟哎哟着,捧砚还在骂,看到杨子云从头到尾吭都不吭一声缩角落里,牛珍珍一阵绝望,这男人是彻底靠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