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胥箬的心思被情爱分走了大半,胥芜难免沮丧。可无论她如何努力修炼,进益依旧十分缓慢。
那日,风和日丽,原本靠在椴树一旁小憩的胥箬又被洛白拉走去山间玩耍。胥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酸涩。
“或许我真不是块修仙的料子。”她有些泄气,烦躁地甩动着枝丫,试图赶走正落在头上叽叽喳喳的雀鸟。
忽然,远处冲来一道白色身影,由远及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头撞在她身上,将她抱了个严严实实。
胥芜愣了愣,只道是有些眼熟,片刻之后才将来人认出。原是当初蹦蹦跳跳、满心欢喜去往凡间玩耍的兔妖杳溪憔悴而归。
之所以如此印象深刻,只因当初杳溪出谷时,没有筹备任何行李细软,唯独摘了许多叶上果的叶……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动物精怪们被骄阳烤得纷纷瘫倒,动也不想动一下。偏偏活泼明媚的兔子爬上高高的树枝,嘻嘻笑着说要为凡间的人们带去最珍贵的东西。
她口中最珍贵的东西,无非就是“未来仙者”真身的叶子。胥芜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可珍贵的,左右今日掉了,明日还会再长出来。
但少女天真烂漫的梦是没有人愿意去打碎的,既然兔子觉得珍贵,那胥芜也便欣然接受了。
回想起了当日活力满满的兔子,再回过神时,只觉得眼下这个场景过于违和。
因着此时的杳溪不止憔悴,还带着满身伤痕与鲜血,正抱着胥芜的枝干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流了满面,又毫不顾忌地向枝干揩去。
从前极爱干净的她,现下周身尽散发着刺鼻的气息,说不清的辛辣混着血腥,难闻得很。可胥芜此刻尚是一棵树,既然躲不开,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胥芜看着她哭了许久,直至哭得没了力气,便又抽噎着缓缓蹲下。衣袖一挥,手中已抱起了一只半人高的深褐色坛子。
她靠在椴树露出大地表面根系的一旁,捧着坛子边流泪边喝、边喝边流泪。有风将落叶吹到嘴边,她也不肯伸手拂去;只泄愤一般在口中反复嚼着,然后再将残渣狠狠吐出很远。
自艳阳高照哭到日落西山。喝得多了,她又开始细细碎碎的念叨着。胥芜被迫听了些,无非就是凡间话本中写烂了的老情节。
二人相识于凡尘街边一家素面摊位。杳溪吃了面却不晓要得付铜板,只笑嘻嘻的捧着一堆泛着柔光的叶子想抵饭钱。殊不知那叶子看在凡人眼中,与普通树叶并无不同。
面摊老板认定了杳溪脑筋有问题,大手一挥,打散了叶子,又擒着她的胳膊好一通数落。
杳溪看着散落满地的“珍贵之物”,红着眼圈蹲下身去捡。少女纯真的梦第一次被打碎,险些就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凡间失去了兴致。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路过的书生见此情形,自怀襟中掏出三个铜板为她解了围。
书生知晓杳溪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只当是天涯孤女。见她既美貌动人又无亲无眷,顿时心生怜爱;如珍如宝的带回了家。
他说,她是他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梦幻如精灵。还说愿意守护她的天真烂漫,一生一世。
未经人事的兔妖哪里受得住如此甜言蜜语,只当是天赐良缘,在脑中预演了千百遍携手一生的场景;甚至暗暗决定要随着他一同老去,待陪伴他终老,再化回少女模样去寻找他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