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就吵着说要听凡间的故事,章缨只好给他讲些她的所见所闻。
章缨是只辅佐帝王的圣兽,对凡人的诗词歌赋、礼乐书画可谓一窍不通。她所知道的,也就唯有从前楚焕常常念叨的那几句。
显而易见,她能教给小竹妖的,唯有帝王之术。
从何为正直坦荡,讲到何为君子三戒。又自急吏缓民,教到敬贤下士。
她教他君子立于世间,要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小竹妖便问她,何为可为之事,何为不可为之事。
她教他做人做妖,可以良善,却又不可过于良善。小竹妖便问她,何种程度是过于良善。
整整三载光阴过去,章缨连如何处理灾患、如何安抚民心这等与他毫不相关之事皆教与了他。
她实在没什么可教的了。
她在凡间的全部历经,也已事无巨细的给他讲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其中她做每个决定时,心中的想法,也被他追问到底。
少年像一只永远充满了各种疑问的小熊,整日里抱着章缨的腿央求她讲着那些关于她的故事。
包括方壶山上的风景和各类小妖。
讲到尾处,章缨突然记起,他是一只竹妖,也是要学一些术法的。
可章缨并不会教授术法,她的术法与她心中的帝王之术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
于是她又找了林间的小妖教他术法。
学了两年之久,并没有任何起效。
他连最简单的移物术法都做不到。并且依旧要吃着凡人的饭食,无法自行吸取天地灵气。
章缨只劝他放宽心,或许就有些小妖天生便学不成术法呢?发展发展其他门路也是好的。
可话虽如此,他仍是逐渐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终于有一日,章缨在林中闲逛后回了竹屋,小竹妖已经不见踪迹。
桌子上有一封书信,是小竹妖留给她的。
他在信中说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尝试学一学他可修炼的术法,寻一寻他自己的道。
他还说,希望章缨能够等他回来。
章缨只默默读了信。面色平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旁的情绪。
她知道的。
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出去闯一闯的。从前在方壶山中,小狼是如此,小熊是如此,小鹊亦是如此。
就连花果树木的种子,也是要随风而起、飘向远方。落在新的土地上,才能生根发芽的。
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章缨明白这些道理,她原本也只是想养他些许时日而已,这段时日已经比她预想中的长了许多。
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
这日夜里,楚焕正伏在案上阅折子,一张字条落在他的头上。“我捡的小竹妖离家出走了,说要去寻他自己的道。”
楚焕摇头,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