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椿儿起身点头,红着眼让到一边。依荷上去将福慧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说话。
那九上前冲着福慧拱手递上那匣子宫花,道,
“大少奶奶吉祥。皇后主子惦记着您,让奴才来瞧瞧您,给您送宫里新鲜花样来,您瞅瞅,多真啊!等好了,戴上花儿到宫里陪娘娘说话,到时奴才还来接您。”
为了瞧瞧福慧究竟如何,这才亲自到跟前跟她说两句话。这一瞧,还真是心酸,福慧半截袖子撕掉,脸黄如蜡,浑不似一个活泼泼刚嫁人的年轻媳妇。
福慧在依荷怀里微微点头,“多谢谙达。原谅我,,没法子起身谢您啦。”气息微弱,声细如丝。
门口打起了帘子,一个婢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白玉盏里一碗黄澄澄的汤药。
没人搭理营房福晋,可她石景绮不是能被冷落的,她笑吟吟拦住婢女,取了药盏,“大奶奶醒了就好,没的以为多大的事儿似的。这位谙达瞧,我没骗您吧,大奶奶真病了。。。大奶奶,平日都是你服侍我,今儿个我就来伺候您一回。我来给您喂药。”
福慧一听她的声音,浑身又开始哆嗦。景绮往前一步,她往床里缩一步。
等景绮那了药盏往她嘴巴前一递,她无力垂放床边的手突然往上一扬,景绮没料想,一盏药汤全洒榻前地上。景绮还没坐稳,身上便泼了一身药,气得跳起来要变脸,察觉到那九阴森的眼神,便换了一副笑脸。
正要笑着打岔,福椿儿忍无可忍,过来一把推开石景绮。“你还要祸害她到什么时候?!人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泼了她的药,要眼睁睁瞧着她死你才甘心吗?!”又指着屋子里的嬷嬷们喝道,“都是死人吗?要看着你家奶奶被害死才算完?”
说完过来将福慧半抱着,盖好锦被。依荷起身,带着几个陪嫁丫头上来,海兰一旁笑呵呵的委婉劝着,手里使着劲,硬生生把营房福晋推搡出了门。
依荷不客气道,“少奶奶病了,您身子弱,请别再来了,小心过了病气给您,我们可担待不起。”说完,一甩大辫子扭身进了屋。
靠在福椿儿怀里,福慧第一回觉得,嫁人也有嫁人的好。她隐隐约约感觉,福椿儿脊背硬朗了,真正长成阿玛一样的男人了。以后有这个男人依靠,什么都不用怕。
瞧着石景绮吃瘪,心情可是太高兴了。这回也算是开了眼界,恶人其实骨子里都欺软怕硬。今后,石景绮再欺负她,她也不会再唯唯诺诺任由着她摆弄。
那九踏着雪往景仁宫去,白雪红墙,长街寂寥。
经过乾清宫时,已快酉正,各处宫门将要下钥。天上的雪已是霏霏扬扬,落地渐渐模糊了地上青砖颜色。
丹陛下,铜龟、铜鹤披上薄薄的雪衣,平日的持重庄严带出几分俏皮。汉白玉望柱两肩挑着雪珠子,细细密密,厚厚实实,风一吹,面上顿时卷起一层雪雾,飒飒响着,飘悠四散去。鎏金香炉褪了香火,在雪中全无脾性,由着鹅毛大雪一片一片,慢慢在身上堆积出斑斑驳驳的沧桑。
空旷的乾清宫围柱前,越来越深的雪色,映的重檐下金龙和玺彩画愈发鲜艳,朱红的三交六菱花隔扇门则是一派静谧安详,让紫禁城软和了许多。煌煌宫阙在大雪里,露出一份人世间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