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我可以救他。”
李书民沉吟不语。
小外孙女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又得大际遇,背出来的医书他看了也大开眼界所获良多,近日看她医治伤患也有条不紊沉稳细致,这些都让他心中欢喜,医馆总算后继有人甚至有望发扬光大。
但是首先这个病患不归他负责,自己要去医治显然有越俎代庖之嫌,再一个,他大概猜到外孙女的医治之法。
据他观察所得,外孙女那本医书记录的大多是外科之术,并无医理,因此外孙女也并不会把脉诊病。
而他自己从医多年,虽则处置过穿肠烂肚的伤患,但也只是清洗缝合再开些药调理,能不能治好也要看患者的命数,在一个好端端的身子上开口破肚却是从未做过的,他知道有些大医做过这样的手术,但是他的小外孙女?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
这就是安乐堂另一位大夫方济民和他的儿子方伯泽。
两厢见礼。
方济民看上去文质彬彬,身型偏瘦,神色谦和,他本是太医院的大夫,一个月前安乐堂另一位老大夫告老回了老家,他便替补了过来。
方伯泽跟他父亲截然不同,长得虽然也五官端正,神色间却带着一股阴郁,显得不好相与,此刻他正满脸不耐。
他们父子俩正是为屋里的病人来的。
病人十六岁,名叫孙二柱,是个新兵,送来安乐堂已经两天了,来之前身体不适也有三天,害怕花钱就没找大夫,以为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腹痛愈来愈加剧,送来安乐堂服药两日也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方济民医术本也不错,否则也不能进太医院,这次来邺城,其实是因为儿子方伯泽在京城得罪了人才带着他远走避祸。
以前肠痈病人他也有诊治过,都是早期就服药,大多也能治好,但是这次的病人送来的时候显然拖得久了,而且病情发展快,他用了猛药都压不住。
他在屋门外给李书民爷俩大致介绍了一下病人病情。他刚来邺城不久,等闲是不会得罪李书民的,况且他们平日各作各的活,并无利益冲突。
介绍完孙二柱的病情四人一起进屋。
孙二柱躺在床上,身型虽不小,却非常瘦弱,一张黄脸透着青白,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呻吟着。
看起来病情已经很危急了,如果拖下去等到阑尾穿孔,即使马上手术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保命,但是现在手术救活的几率起码有80%以上!
张晓瑛不及多想,先向方济民深深行了一礼:“方大夫,可否请您移步屋外说几句话?”
方济民愣了一下,看向李书民。
李书民忙对方济民也行了一礼:“这是我徒孙,方才正要与我说起医治这肠痈之术,方大夫如若不介意,还请一起移步。”
身为大夫,有人愿意跟你分享医术之道,岂有不愿之理?哪怕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万一人家真有家传绝技呢?
几人一起到了安乐堂的诊室,张晓瑛快速画出了阑尾的正常形态和发病形态,简单介绍了阑尾炎手术的原理和过程,最后又对着方济民深深一礼:
“方大夫,此法为我三年前遇到的一位婆婆教与我,她也带着我做过几次手术,但是此术最为关键之处在于术后控制感染,因此孙二柱术后如何,还需仰赖您的诊治。”
方济民早就呆若木鸡。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如此清晰地绘出人体内的肠子,再听到这小子是要剖腹截肠,震惊之余又有隐隐的期待,脑子里只觉得嗡嗡作响,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晓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张晓瑛再请他手术后开方调治,他知道这是张晓瑛给他抬轿,急忙摆手:
“不可不可,李大夫在诊治外伤感染这方面比我精进许多,我岂能班门弄斧。即是张小大夫做的手术,自然要由李大夫开方调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