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绘陪着小心道:“启禀姨母,是有一家亲戚,从宗族分出来去了颍州,已经有两代人了。如今是第三代,正好在京中,姨母是否要见一见?”
太皇太后嫌弃道:“算了,不见的好,免得惹一身的麻烦。”
这也算是当姑姑的提点了两个傻侄子。什么都不明白,光知道捞钱。当然,大宋的捞钱方式不是贪污,而是合伙做生意,旱涝保收的那种,吃干股,做无本的买卖。
苏轼在奏章之中说了太多不利于旧党的事,而这些事确实很让人头痛。因为《青苗法》的废除,各地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直接导致的是大量失去土地的百姓流离失所,从乡间田头,去城里谋生。而他们的土地,从原本要承担沉重徭役,赋税的状态,变成了大户们的产业。
有功名,甚至家族有功名的大户,都不需要纳税,或者只需要缴纳很少的一点税收。而徭役更是全部免除。导致各地能用的徭役大大减少。
这是实实在在的问题,避不开,也躲不掉。
这也是旧党的软肋,可征税的百姓越来越少,徭役摊派也越来越不足,给地百姓负担越拉越重,让旧党坚持的《差役法》越来越难以维持。
至于王安石的《募役法》,征收的对象变成了大户,简直就是劫富济贫,让人难以容忍。
自己坚持的事,即便是错了,打落了牙也要往肚里咽。
可难免少不了担惊受怕,一旦被有心之人攻击,连她这个太皇太后都要跟着丢脸。她都已经六十了,再照看大宋的江山一两年,就交给孙子去管了。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自家人的断脚被人抓住了之后,一阵穷最猛打,最后不得已下达帝王家中最为丢面子的诏书——罪已诏。
“还有一件事,官家是否要升你们的官阶?”太皇太后高正仪问。
高公纪不禁喜上眉梢,惊喜道:“姑母,您同意了?”
“胡闹。”太皇太后高正仪沉声道:“你们今天想要做观察使,明日就想要当节度使。难道还想开府仪同三司不成?辞了,高家福缘虽厚,但也容不得你们几个如此挥霍。今日得到的权力和官位,却失去了天家的情分,此种的缘由,你们俩个都这么大了难道还看不出来?”
高公纪不甘心呐,这是观察使,虽然屁权都没有,可是这是晋升节度使的最重要的一环,要是没有按察使的身份,他们俩兄弟的节度使不就泡汤了吗?
利益所在,高公纪实在舍不得,他也想和老曹家一样,身份尊贵无比,钱也没少得,还网罗了一大群利益同盟,成为大宋最为尊贵的将门,豪门。而节度使身份,是此种一个重要的环节。想到这些好处,高公纪壮着胆子说道:“姑母,可是听官家的意思,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我们晋升观察使。”
“他呀!”太皇太后高正仪摇头沉默不语。
毕竟是自己家的孙子,还是皇帝,不能多说。
皇帝赵煦平日里看着木纳,但是一个十三岁就能把自己升级成为爹的孩子,会是个简单的孩子吗?
别看祖母深怕孙子不学好,打小,赵煦只能平时玩耍的时候才有小仙女陪伴,还要被一群老宫女监视,就连平时睡觉,赵煦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睡在祖母的宫殿。加上一群老夫子天天如同念经似的跟着他,不傻也呆了。
可两年前,宫里传出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内官竟然在京城再寻找奶娘。
犯案的赵煦坐蜡了,他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是大臣们可不管他多大,一顶顶大帽子就朝他丢来。让他狼狈不堪,好在被高正仪护住了,才没有出现最糟糕的局面,面对群臣的质问。
这件事,给赵煦再一次敲响了警钟。
身边探子太多,都是奸细。
自己权力太小,没有说话的份。
祖母是亲的,错了也没事。
这次风波之后,太皇太后对赵煦看管的更加严厉了起来,而赵煦对这些也并不反感,毕竟表面上看不出来。尤其赵煦表现出来的顺从,让人看着惊喜。毕竟,从朝堂到大内,没有人希望看到赵煦变成他父皇神宗那样的激进的皇帝。而是希望将赵煦培养成为一个温和的,保守的,开拓清平盛世的仁宗皇帝。
可是,太皇太后高正仪早就看出了赵煦的阳奉阴违。
赵煦才十几岁,他在自己的祖母面前抖机灵,能不被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