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孙卓,也不说话。
原因,多半让他猜到了。孙卓以前借钱给庄户,都是强借强收,信誉早就坏掉了。如今春耕已过,州衙都发了讣告,用存粮借给需要的百姓。这样一来,大户们少了一项来钱的路子。加上孙卓的信誉实在堪忧,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好借好还的托词。
可孙卓料错了,他还以为自己的面子被人踩了,这才让庄户们敢忤逆他的意思。
可要是现在孙卓还对庄户们用以前的手段,保不齐这帮泥腿子会请援兵。援兵不远,就在州衙住着呢,就是那个叫李云的小子。
孙卓说什么也想不明白,多少年积累下的赫赫威名,竟然会毁在一个半大孩子手里。跟风似的,恍惚之间就不知去哪儿了。
没有了赚钱门路的孙卓,无奈之下,只好让管家天天去交易所待着,想着等粮价降下来,再购入一批进来。或许还能赚一点。
颍州的官府也不是什么也没做。
而是颁布了政令,在夏粮下来之前,颍州的粮食只准进,不准出。
粮价居高不下,往年大户们的办法就是买通禁军,禁止往来粮商通过水路运送粮食进入颍州。毕竟,大宋的商业是依靠一条条运河才维持起来的,大宋发达的水运体系,造就了大宋的繁华。
要是靠着板车作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大宋的商业早就崩溃了。
船运,发达的运河运输,才是奠定大宋都市发展的重要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任何朝代,都无法像大宋那样,拥有超过百万人口的五个都市。十万人口的都市,超过五十个。相比同时期的欧洲,最大的城市也就相当于大宋的二流城市。人口百万的城市,恐怕连欧洲人也要不理解,如此巨大的物资消耗,如何能够保证?
西京洛阳,有洛河,通运河黄河;东京汴梁更是水运四通八达;应天府(商丘),也有运河连通;而作为大宋最北的京城大名府,和汴梁之间也有运河。
维系中原四座百万级城市的物资,都是通过运河来保证物资需求。
颍州就在淮河边上,运送物资何其容易?
也就是现在是缺粮的时候,周边的粮商才没有机会大量运送粮食进入颍州的可能。往年,知州不管事,通判想要管事,淮河上的水军更本就不搭理他。换了苏轼就不一样了,有名声,也有足够的官阶,想要买通禁军阻止粮商进入颍州已经不太现实。
粮价高涨的时期,少不了引起周围粮商的窥视。一旦颍州这潭死水来了外头的凶猛的大鱼,恐怕颍州的大户们就要都坐不住了。
粮商大举运送粮食进入颍州境内,颍州的粮价必然被打破。这还是其次,更让人担忧的是,商人一旦进入颖州,会彻底撬动颍州大户的根本利益。一旦失去了将庄户捆绑在一起的利益,颍州的大户也就是掉毛的凤凰,和落水鸡没多大的差别。
大户们开始担忧起来。
尤其是视交易所为眼中钉。
可背靠州衙的亢金如今也抖起来了,根本就不怕大户的威胁。苏轼甚至一度派遣衙役在交易所周围巡视,发现有混子出没,就抓起来当街毒打一顿再说。
不仅仅是孙卓,贾道全,刘安等人都派人在交易所厮混。价格合适的时候,也出售了粮票。
这一进一出的,市面上的粮票反而多了起来。
加上价格实在搞到了离谱,九日一天,已经涨到了一千六百文。随后价格随即而落,让大批购买者大呼上当。可是交易所却不见冷清,反而玩了一段时间之后,顾客们要求增加交易的种类。
仅四月和五月的期粮根本就不够他们玩耍。
这就像是赌坊里只有赌大小的游戏,新鲜劲过去,谁还会去玩?
李逵很贴心的增加了六月的期粮,这会儿不用粮票了,而是交易券来交易。没有了粮票一张张数起来的烦恼之后,交易额度大增。
大户们纷纷下场,开始了最为刺激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