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范仲淹在杭州的宅院,谁是知州,谁就住在这里,属于是杭州知州标配的公务房。
这次的见面属于是两人的私下交流,但是范仲淹到底是知州,王言到底是通判,这一场见面也有拜码头的意思。
既是长辈对晚辈的考较,也有上官对下官的试探。
当然对于范仲淹来说,肯定还是前者更多一些,他看的是王言的品性、能力,完全是提携后进之举。毕竟他不可能在杭州呆多长的时间,政策完全落实不下去,大体也是跟欧阳修一样,地方官、地方大户不给他找麻烦,落实好他交代的事情,他就不收拾别人。
他也不可能在这里搞什么变法,但凡动作大一些,他就得继续启程,开始新的旅途。所以他也就是看着有了出色的年轻人,接触接触,提点提点,为着他效忠的大宋留下一些人才。
所以一直论道至中午,吃过了午饭,大家开始喝茶水消食,考较了王言学问基础,理论基础,以及大致的把握到了王言的一些品行,范仲淹很随意的结束了论道,开始了新一篇的话题。
“子言通判杭州,未知先前可有了解过杭州情形”
“不曾。”王言摇头说道,“学生在往京参考之前,就只在扬州城附近活动。现今也不过是经停了苏州游玩三日而已。虽然家中有经营商队,所知不过本地几家大户,个中详实情形,一概不知。”
范仲淹轻啜了一口本地炒制的龙井,问道“既如此,子言通判州事,欲如何行事”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首要当在了解杭州实情,主要在于户口、土地、岁入几何,而后方能行事。”
“如何行事”
“清查田亩、隐户,加征商税,裁汰厢军。”
范仲淹到底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一代大佬,听见比较看好的后辈说出了如此找死的话,也就是抽了抽眼角,手稍稍抖动了一下下,溅出了些许茶水而已。
稳稳的放下了茶杯,范仲淹掩了一下湿润了的袖子,说道“可知我庆历旧事”
“自是知晓。”王言笑道,“不过学生非是变法,而是施政地方。”
“通判职责何在”
“与知州同领州事,一同签押公文,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事。监督知州,推举州官。有时时上书官家之权。”
严格说来,通判是一州的二把手,当然这是名义上。一把手、二把手还是其他的几把手,都是看人的。坐不住位置,掌不住权柄,管不好手下,几把手都是白费。
好比他的土豪老丈杆子,盛纮是不揽权的,同知州一团和气,同其他州官一样是一团和气。就安安稳稳的做好他的本职,谁也不得罪。这样做官,他怎么可能坐实二把手的位置,权力基本都是下放的。
范仲淹摇了摇头“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事,皆要与知州相商,非你一言能决。且具体职司,亦要与知州相商,与你兵民,便是兵民。不与职司,便是空头通判。你讲施政地方,然则落在朝堂之上,便是私行新法,祸乱万民,动摇国本之举。子言,切不可操之过急。”
“听闻杭州有匪患,学生自领督练厢军,不知可否”
“杭州并无匪患。”
“过几日便有了。”
范仲淹的眼睛猛然睁大,定定的看着眼神丝毫不避,一脸微笑的王言。
在一边听着两人交流,顺便添茶倒水的范纯仁也是惊呆了,一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言。
过了片刻,范仲淹摇了摇头“坏了规矩。”
“范公,规矩从来都是人定的,变法,就是要坏规矩。范公欲革除三冗弊病,上书条陈十事,然则得利之人,何能是范公一句话便要拱手让出手中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