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位置,是在江宁府与真州之间的一段河流,也就是后来的南京与仪征市之间。江宁府也是水陆交通的重要城市,江宁县是江宁府的市区,是江南东路的省城。严格说起来,虽然府、州、军、监是平行单位,但是府要比州高半级,乃至一级。
府有京府、次府之分,京府也就是常说的宋朝的四京,分别为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余者为次府。放到现代,京府差不多相当于直辖市,次府相当于副省级城市。其中重要的次府,差不多就是相当于计划单列市。
江宁府,是能排上号的。
在如此重要的水运交通要道,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的敢截船杀人抢钱,也不知道其中有几个浪里白条,又有几个阮氏三兄弟。不管有几个,都是老寿星吃砒霜,迫切的想见阎王爷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百里水路,十余人不慌不忙保留着体力划桨,到了夜半时分,已然是到了昨夜被劫的地方。
今夜江上起了雾,水流奔腾的欢响着,偶有壮丁摇橹翻动保持船体稳定,带起江水,又落下,在寂静的雾中的江上。
火把的昏黄光芒,在这时候也不能穿透很远,似是鸿蒙天地初开的那一抹朦胧的华光,也像是奈河上引魂争渡的灯塔。
王言闭目盘膝,坐在湿气浓重的船舱之中。褪了刀鞘只有晦暗刀身,许久未曾饮血的含锋搁置腿上。他修长的手指,在刀身之上轻点。
因是立着手指,修剪齐整的指甲边缘敲在刀身上,隐隐有些轻快的旋律。
突的,急促的脚步踩着破船的木板咯吱作响,一人弯腰在船舱门口。压着嗓子说话“少爷,有动静。”
“叫兄弟们都准备好,把盾都举起来,防备着他们射箭。”
“是,少爷。”
这死里逃生出来,又来带路的人感觉很是奇怪。明明船舱中漆黑一片,偏偏少爷的双眼,少爷膝盖上的刀,都是亮的。
他哪里晓得,比看不清的黑暗更黑暗,那更黑暗便是明亮
一会儿,雾中果然有箭矢射过来。王言利在船头,十分淡定的挥刀劈开奔着自己脑袋过来的箭“西北。”
随着他的声音传出,船儿猛的来了个小侧飘,而后迅猛的直往看不清的雾中冲过去。
大家都是出来碰运气的,否则在如此的环境下,绝对没有人会跑江上来找罪受。他们碰的运气是有急须运送周转的货物,王言碰的运气当然就是他们了。
船桨激烈的翻弄江水的声响,是能传出去的,没有熄灭的很有一些穿透力的火把也是有指示的。水匪们见这边的动静,那自然是很高兴的。他们也省了力气。
当即,平静的湖面中,响起了有节奏的哨子声,这是他们沟通的暗号。
却是没有再放箭了,不管是山匪、还是土匪,都不很富裕。能射两轮箭,挺不错的了。毕竟这都是消耗型的战略物资,水匪们也不好搞来太多。哪怕大宋军官有倒卖军器的,但各种草头王那么多,实在是抢手的紧。
这是呈规律分布的,离中枢愈近,各种匪的实力便愈弱,反之则愈强。边境的交战区除外,那边不好混,交战双方随随便便就给扫了,能在边境混下去的,多少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人,草头王在那边没有太大的空间,除非是玩着养寇自重的把戏。但是显然,大宋的边将不太具备这样的条件。
究其原因,还是稳定。越靠近中枢那就越要稳定,对于一些事情的容忍程度也就越低。虽然都是经济账,但是远了怎么算怎么赔,轻易不愿意动,可要是近了那就是挑衅大宋君臣敏感的神经。
所以这一伙水匪必是强人,要不然没胆子在这捡便宜。但是也绝对不强,这是影响经济命脉的事,但凡冒个头,都得被集火干死。